但他也知道,我不會同意的,他自己也清楚,自個兒退下去的唯一的下場,不是被太子的人滅口,就是被我的人滅口。
但即使這樣,他還是流露出了這個意思,因為他是真的心累了,所以,他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想在我面前說一說,嘆一嘆。
我也就聽一聽;
然后,他死了,死在了客棧里,人吶,上年紀了,真的是忽然就沒了。
聽客棧的人說,他死前的晚上,要了好幾壺酒,一碟花生米,自己吃喝了大半宿,回去后,就睡死了。
不是他殺,也不是毒殺,真的就是自己死了的,他自個兒應該也清楚自己日子到了。
他還給我留了一封信,信里直接說:六爺,我可以歇歇了。
東宮的人,安葬了他,在城西,立了個墳頭。
我抽空,去看了一下,遠遠地看了一下,老狗躺那兒,應該是歇下來了。
小凡子啊,
你說,我和老狗有什么區別?
他累了,但知道自己歇不下來;我其實也一樣,我早年其實不想爭的,但那哥幾個不讓啊,我父皇不讓啊,非得再給我拉回來。
老狗累了,墳頭下面一躺,歇也就歇下了;
我呢?
我媳婦兒我兒子咋辦?
何況倆女人肚子里又有了!
小凡子啊,
成親后,才發覺以前一個人的好啊,一人歇下,不用再找第二張竹席了。
……
“我沒撒謊!”
五皇子十分激動地說道,
“我看見的,就是文寅!”
鄭侯爺點點頭,
道:
“殿下你看見的,可能,并不是真的。”
……
“吱呀……”
院門,被推開,一身著青衣的小廝走到院子里,沒推屋門,而是湊到窗戶口,
小聲道:
“那位侯爺,進城了。”
屋內,
傳來了回應:
“人手,都撤出城了么?”
“回您的話,早早地遵從您的吩咐,撤出去了,現在,就小的一個還留在城內候著您吩咐呢。”
“好,很好。”
“嗡!”
倏然間,
一根筷子自窗戶縫隙中飛出,直接穿透了青衣小廝的脖頸。
小廝捂著脖子,滿臉不敢置信地栽倒在地。
隨即,
屋門被從里頭推開,
從里頭走出一年邁老者,
頭戴寬沿頂帽,身著青蛇藏青袍,袖口帶金絲紋路,腳踩紅面兒黑底靴,面色紅潤,皮膚細嫩,保養極好;
這位,
分明是曾任司徒雷時大成國內監總管、后輔佐伺候司徒宇的老太監。
老太監伸手,
將筷子撿起,
伸出舌頭,
將筷子上的血漬舔了一順,
隨后,
又自顧自地搖搖頭,
自言自語道:
“事情不妙啊,
那位侯爺一來就借著石山先帝陵寢之地,折辱了太后,又圈禁了少主,發落了整個王府;
嘶,
莫非,
那位侯爺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