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燕人的騎兵再厲害,也沖不過咱們西軍的軍寨。”
鐘文道瞥了自己兒子一眼,沒說什么,但眉宇間,有一抹神傷。
鐘天朗則又開口道:
“父親,想北伐,我們大乾必須供養出自己的騎兵。”
“北伐?”
“是,北伐,兒子相信,終有一日,我大乾將北伐燕蠻!”
鐘文道聽著這話,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不想和自己兒子去談北伐的難度,
也不想去解釋“北伐”這兩個字在朝廷上到底得是多么禁忌的一個詞匯,
但年輕人嘛,向往著這個,總是正常的。
他當年,也是一樣。
鐘文道不禁想起了當年自己和孟珙的父親等人站在刺面相公身邊時的場景,那時的他們,其實已經在規劃著北伐的事情了。
西軍有一部分專門制約北羌,卻在當年沒有下死手將北羌給滅族,其目的,就是為了拿北羌來磨礪乾國的騎兵。
不過,繁華消散,意氣消沉之后,很多當年可以讓人熱血沸騰起來的東西,卻已經無感了。
乃至于,讓你稍微多耷拉一點兒眼皮子的想法都沒有。
就在這時,有一隊哨騎歸營,直入軍寨,而后徑直入了綿州城南門,也就是此時鐘文道父子所站位置的下方。
能直入城內的軍報,顯然是到了一定級別,普通的軍報在外頭就會被消化掉,分析做總好后,再呈上來。
畢竟主帥不是神仙,不可能一個人事無巨細地將近二十萬人的大軍營寨的一切都把控到位。
鐘天朗主動下去接軍報,
少頃,
鐘天朗走了回來,臉上帶著激動的笑意,
走到自己父親身邊后,
他開口道:
“父親,二叔帶著西山營北上了。”
西山,是乾國對北羌的前線陣地,那里駐扎著西軍的一部分,一直由鐘文道的親弟弟,鐘文勉負責。
西軍是一個龐大的軍事集團,雖然鐘家在西軍地位超然,但并非類似鎮北侯府那般對西軍有著絕對的把控,他更像是一個特定年代特定條件所形成的一個軍事……怪胎。
而鐘文道、鐘文勉兩位鐘家主事人,則是西軍的象征,被外界稱呼為鐘相公和小鐘相公。
鐘天朗很興奮,因為西山營雖然兵力不多,只有三萬,但西山營里頭,絕大部分都是馬卒,也就是騎兵。
可以說,整個大乾,最為精銳的一支騎兵力量,就是西山營。
在鐘天朗看來,二叔來了以后,自己這之后打仗,就能更從容了,比起步戰的沉悶,他更喜歡的還是騎戰的來去如風。
然而,
鐘文道的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的喜色,反而一只手,死死地抓著墻垛子上的磚石,他的指甲,在磚石上劃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跡。
“父親?”
鐘天朗有些被嚇到了。
每個兒子,最怕的,其實還是自己父親發火。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鐘文道笑了起來,
“出發前,為父再三與你叔父叮囑,西軍,出十五萬兒郎北上,已經足夠了,必須得給西軍留一些老本在家里!
你叔父曾當著為父的面前答應了的,
但現在……”
“父親,抗燕大業,我們鐘家不能……不能……”
鐘文道忽然瞪向了自己的兒子,
這一道駭人的目光嚇得鐘天朗心里一沉。
“你是不是想告訴為父,要顧全大局,要為國考慮,要為大乾百姓考慮,不要在意一家一姓之得失?”
“不,兒子不敢,兒子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