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兩翼的騎兵直接插入了戰場,作為后軍的梁程也抓住了時機,在最為合適的時候,從后方領軍沖入了戰局。
人力是有窮盡的,這些野人勇士不可謂不勇敢,但在兩翼被切割對方后軍又再度當面沖來之后,再多的勇敢,也無法去抵消掉戰場形勢的急轉而下。
很多野人勇士只習慣于以前的部落沖突,大家召集自家和聯盟的勇士,對沖一波,贏者通吃就是了,再多的,也就是用用夜襲或者包圍等這些只要用兵打仗的人都知道的這些項目。
但再具體一點,再細節一點,于戰局而言,真正的切割化和精細化,他們就算是能懂能理解,卻也沒辦法去做到。
當野人勇士們發現自己身側的族人伙伴開始一串串地被挑落下來,發現自己前后左右居然都是燕人騎兵橫沖直撞的身影時,一股叫做惶恐和茫然的情緒,開始壓制住了勇氣,且逐漸將內心完全填充。
崩潰的,其實不多,逃跑的,也不多,但這種被切割成零零散散且被燕軍繼續成建制地沖擊之下,他們所能進行的所謂抵抗,真的是有些過于蒼白了。
被靖南侯挑翻下地的闕木剛剛撿起一把刀,正準備重新上去廝殺時,就敏銳地察覺到了戰場局勢的不妙。
這是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以前和晉人打仗,司徒家的兵馬雖說兇悍,但根本做不到如此精細。
很長時間以來,在闕木眼里,晉人(司徒家)大軍,和自家野人大軍的區別僅僅在于,他們的裝備更好,他們的人更多。
事實也的確如此,當野人在王的帶領下,人數開始變多,通過繳獲和自己制造的甲胄越來越多后,他們開始擊敗晉人的軍隊了。
只是,眼前這支,可是曾十日內轉戰千里踏滅晉國六十萬大軍的存在,千里戰場上尚且能轉戰自如,這小小的局部遭遇戰,做到庖丁解牛,也毫不為過。
闕木的刀,砍翻了一名燕軍騎兵的戰馬,隨后,將那位摔下來的燕軍士兵斬首,燕人的鮮血,濺射到了闕木的臉上,只是他卻沒有絲毫的快意。
抬起頭,
有些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怎么這么快,就敗了。
是的,怎么這么快就敗了。
這是很多野人心中的疑問,他們明明在奮力地廝殺,明明心中的熱血依舊在燃燒,但卻無法阻擋住這潰敗的局面。
其中有不少野人,并不是想要逃跑,也不是想要潰退,只是身處于這讓他無法喘息的戰局之中后,一如溺水的人近乎本能地想要掙脫開,去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先散,
然后,
無法避免的就是敗,
勝負的天平已經徹底傾斜,這種絕望情緒的彌漫,讓每個還活著的野人都無比煎熬。
昂達的左臂已經被砍斷了,但他仍然在拼殺著,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邊的戰友,開始越來越少,局面,已經越來越糟。
轉瞬間,
昂達看見了那尊鎏金色的身影,
他咬著牙,策動胯下已經有些精疲力盡的戰馬向著那道身影沖了過去。
是去殺那個人,
還是求著那個人殺了自己?
昂達自己也不清楚。
剛剛,在開戰之前,他就對闕木說過,能不打,最好就不要打;
此時的結果,已然證明了他的預言,燕軍鐵騎,依舊是這般的強大,但昂達心里卻絲毫沒有預言正確的喜悅,只有滿滿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