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凡則翻身下來,走到了江邊。
他學著田無鏡的先前的樣子,在江邊蹲下,伸手拘了一捧水,拍在了臉上。
水有些涼,帶著些許的土腥味兒。
鄭凡晃了晃頭,
身子往后,坐在了江邊。
再抬起頭,看著遠處的夕陽,時而皺眉時而又舒展。
緊接著,又習慣性地從胸口的位置取出了一個鐵盒,里頭,其實就只剩下一根煙了。
從出征到現在,他還沒回盛樂過,瞎子牌卷煙自然也就沒的補充,這最后一根,則是他故意放在身上留作個念想的。
用火折子點了煙,
深吸一口氣,
鄭凡緩緩地閉上眼,
口腔中開始緩緩吐出煙霧。
這時,鄭凡的那只貔貅出現了些許躁動不安,甚至還一反常態地將自己的腦袋埋了下去。
另一尊成年貔獸緩緩來到這里,上頭坐著的是,是田無鏡。
田無鏡看著鄭凡現在的樣子,目光很是平靜。
但隱然之間,卻似乎暗藏著雷霆。
田無鏡落在了地上,走到鄭凡身后,開口道:
“心里不舒服?”
當田無鏡的聲音自自己背后響起時,
鄭凡一反常態地沒有馬上起身行禮,
而是很自然地伸手不抖了抖煙灰,
點了點頭。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玉不琢不成器,鄭凡一直被田無鏡當作自己的“學生”。
其實,無論在哪個年代,衣缽傳人,往往比自己血脈子嗣更為重要。
子嗣,只是自己血脈的延續;而衣缽,則是精神的傳遞。
幾代之后,再深厚的血緣關系,其實也就說淡就淡了,但精神上的有些東西,卻往往能夠做到歷久彌新。
只不過,做田無鏡的“學生”,看似很是美好,但這其中所承受的壓力,也是常人所無法想像。
他對你好時,是真的好;
他鍛煉你時,要是出一點差錯,你人,就沒了。
“王爺,我是因為發現自己心里居然沒有不舒服的感覺而覺得不舒服。”
聽到這句回答,田無鏡緩緩閉上了眼。
兩個男人,
一個坐著,
一個站著。
站著的地位高,
坐著的地位低;
良久,
鄭凡忽然笑了,
將煙頭丟入了江面,
伸手抓起身邊的一把爛泥,砸向了河中。
“你不喜歡?”田無鏡問道。
鄭凡仰起頭,
看著站在自己身后的田無鏡,
道:
“王爺,我喜歡變成你的樣子,但我不喜歡變成你。”
我想成為的,是你馳騁疆場麾下鐵騎如云的樣子,
而不是想和田無鏡你一樣,那般壓抑到不異于自殘的人生。
田無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開口道:
“我知道。”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