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出來,范永新很尷尬,因為他還是比較習慣那種笑面虎的打交道方式,就算是以往和對頭暗地里互相派人廝殺,但見了面,也會給外人一種知己相逢的感覺。
“不要介意。”鄭凡說道。
“伯爺說笑了,奴,奴……”
鄭凡伸手拍了拍范永新的肩膀,道:“盡心做好你的事,你做的,我都看在心底。”
“是,伯爺。”
早食很簡單,自己帶的炒面,配熱水,不是很可口,但足夠果腹。
等到快中午時,船隊靠岸,大家開始下船。
這是一處小碼頭,碼頭三面環山一面環水,碼頭后頭依山建有一個水寨,這里,應該是范家的一個窩點。
水寨木頭城墻上可以看見持弓握刀的護衛,不少人身上還披著甲,雖然不是成建制的統一甲胄,但那種肅殺之氣也絕不是普通水匪所能夠比擬的。
等著麾下下船的時候,鄭凡就站在岸邊,眺望著那座水寨,不由得對身邊的四娘道:
“燕皇馬踏門閥前,燕國門閥的私兵,可比這個更正規。”
像范家,只敢在這種“窮山惡水”之間搭建水寨囤積一點武裝力量,但當年的燕國門閥,是可以號召自己的傭戶在需要時聚集起來整兵而練的,甚至在燕國很長的一段歷史時期內,門閥私兵是燕**事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
范永新此時湊過來道:“伯爺,水寨可以騰空,我們的人可以全部撤出來由伯爺您的人進駐,等明日,小人再陪同伯爺一起入山。”
范家的姿態,擺得很低。
“不用了,我們是客,豈能有這般叨擾的道理,我部就在這里立個小寨休息調整了,不用驚動水寨里的兄弟。”
“那………”
“就這么辦吧。”
“是,伯爺。”
鄭凡麾下就地宿營,水寨內派人送出來一些豬羊,這邊收下了,但送來的酒水,全都沒要。
水寨統領阮三站在塔樓上眺望著河灘上的情景,眉頭微蹙。
范永新這會兒則站在他身邊;
阮三開口道:
“一開始燕人沒要酒水,我以為是他們擔心我們在酒水里下毒,但現在我不這般認為了,他們所有人,都沒帶酒水。”
在這個年代,酒,近乎是必不可少的一件事物,尤其是對丘八而言。
“軟統領覺得這支燕軍成色如何?”范永新問道。
“河灘立營,簡而有效,管事可看看這邊和那邊,分別凸出來的兩部,這是在拱衛大營,短時間內就能這般整而有序,這支燕軍,可謂訓練有素的精銳了。
只不過,既然是那位伯爺帶出來的親兵,必然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能做到這一點,不算奇怪。”
“但阮統領你可得看清楚,這些燕軍里頭有晉人也有燕人也有蠻人,甚至,我還瞅見幾個野人。”
阮三眼睛瞇了瞇,默默地點了點頭。
“燕人善戰。”范永新感慨道,“所以,既然有這個機會,我等為何不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燕人不守信。”阮三說道。
“呵呵,這世上,哪里來的真正守信的人?在商言商,誰正兒八經地做生意不得被賠死坑死玩兒死弄死?
守信不守信,在于咱們對于燕人而言,還有沒有價值。
做屈氏的狗,和做燕人的狗,有什么區別?
既然已經做了狗,就老老實實地想著該如何茍活下去。”
“管事是在教我?”
“怕你心里不服氣。”
“管事放心,我家眷老小都在范家住著,怎么可能不服氣?”
“說這話,就生分了,待會兒下去,姿態放低點兒,找那位平野伯聊聊,阮統領畢竟曾是皇族禁軍里出來的,肯定能聊到一起去。”
聽到這話,阮三有些意外道:“下注這么大?”
“嘴唇沾個邊,固然不會被毒死,但到底是個什么滋味兒,你也品不出來不是?”
“我知道了。”
“成,我即刻派人去聯絡明日路上的幾個堡寨,再打點一下。”
“過了蒙山,還得打點?”
“過了蒙山,就不是我范家的管了,得換人管了。”
阮三抿了抿嘴唇,不由得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