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既然攝政王已經當著眾人的面,喊公主妹子了,也就是說,那一層紙已經被他自己捅破。
所以,該有的規矩,必須要上來。
這倒不是鄭伯爺無時無刻地站在“蘇明哲”的角度上去思考問題和做事,而是鄭伯爺本來就有這方面的意識。
能帶兵能打仗能于戰陣之前騎著貔貅舉著刀對全軍鼓舞士氣,能在昨兒個抱著公主表露出自己的霸道范兒;
同時也能在大人物面前流露出自己的市儈、有矩的一面。
岳武穆很令人尊崇,但非要選的話,鄭伯爺還是想當韓世忠。
攝政王對于鄭凡對自己行禮這件事是一點都不意外,他其實也沒刻意地去隱瞞自己的身份,真要隱瞞,就沒必要讓造劍師陪著自己一起。
“如此說來,蘇先生與本宮,還是同門師兄妹。”
公主起身,對鄭凡行禮,
“麗箐見過蘇師兄。”
其實,公主入姚師門比“蘇明哲”要早得多,但“蘇明哲”是內門子弟,而公主,就是個記名。
無非是當初姚師跑楚國游歷,想弄張飯票白吃白喝所以才收下了這個女弟子,相當于后世的學校拉贊助。
按照規矩,內門弟子,在輩分上,要比外門弟子自動高半輩,所以熊麗箐喊“蘇明哲”師兄,是理所應當。
當然了,她喊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真的是收也收不住,只不過在外人看來,大概是癡迷文學的公主見到自家師門師兄的那種由衷喜悅。
“常聽師傅提起過公主殿下,師傅說殿下蕙質蘭心,知書達理,是其一直記掛著的徒弟。”
這就是場面話了,只是說得好聽,但誰都不會去當真。
屈培駱則一直站在那里,只是面帶微笑。
楚禮,婚前新人不得見面,而君在禮之前,君名所下,甚至是爹媽亡故都能奪情讓你守孝,何況是成婚之禮,但也沒必要去介紹和刻意地說話拉近乎了,多少還得帶點忌諱。
“妹子,你在屋子里先歇歇,哥哥我從周縣趕來,路上只喝了兩口酒,現在倒是有些餓了。”
屈培駱馬上道:“臣這就去準備。”
攝政王指了指鄭凡,道:
“蘇先生也一起吧?”
鄭凡馬上道:
“敢不從命。”
……
晚飯,沒有預想中開得那么早。
鄭凡在內院一處偏廳內喝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的茶,才被趙公公過來提醒要用膳了。
想來,剛剛這段時間里,攝政王應該是單獨抽出時間在接見屈培駱的兩個叔叔。
屈培駱是屈天南的嫡長子,這沒錯,而且接下來的聯姻也幾乎是認定了屈培駱是屈氏未來家主的地位,這也毋庸置疑。
畢竟,攝政王的駙馬,怎么可能不去坐這家主的位置?
但現如今,屈氏的事情,還是多半由屈天南的兩個弟弟在看管著,這也是應有之意,屈培駱畢竟還年輕,這會兒也確實需要兩個長輩來幫持。
也因此,關于屈氏以及靖南軍包括下面的朝堂事宜,雙方之間還是有必要聊一聊的。
對屈氏這個從一開始就鮮明站在他身后支持的大家族,攝政王也一直是給予著充分的尊重。
“蘇先生,用膳了。”
趙公公笑著說道。
鄭凡點點頭,道:“勞請公公帶路。”
“蘇先生請。”
趙公公走在前頭,鄭凡跟在后面,隨后,趙公公在門口停下,半弓著腰:
“蘇先生,請。”
“嗯。”
在鄭凡進去的瞬間,趙公公抬起頭,和鄭凡目光對視了一下,隨即,二人又很默契地互相收回了視線。
蘇明哲,
蘇先生,
趙公公覺得,
這個身份,好像不是這個可怕男人的真正底牌。
但他可沒有絲毫告密的心思,哪怕楚國的攝政王就坐在里面。
因為趙公公清楚,皇家一旦出現任何丑聞,他這種太監,甭管是檢舉是揭發,到最后,都逃不脫一個被滅口的下場;
更何況,再大的丑聞,公主依舊是公主,和攝政王是親兄妹,人親哥哥會拿自己妹妹如何?
自己又算是攝政王的什么人?
趙公公清楚,他已經上車了,這會兒,別說跳車,連去多欣賞一眼路邊的風景,都是一種罪過。
自己,沒資格朝三暮四想東想西的,
否則就是真對不起切掉的子孫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