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是耍心機,就算是作秀,又有何不可?
說白了,
無論是高高在上的燕皇、靖南王,還是野人王,甚至包括他鄭凡,
所行所做的,不過是鼓搗人為了王侯霸業去赴死罷了。
既然,都是要人家去送死,讓他們心甘情愿地赴死,反而更顯得人道一些。
燕軍各大營,大體分成三個部分。
田無鏡所坐鎮的中軍大營,無疑兵馬最為強盛,乃是伐楚大軍絕對的主力。
鄭伯爺所在的東邊大營,算是一面,隔壁還有一營鎮北軍,戰兵人數在萬五。
李豹戰死后,原本李豹的那一鎮被拆解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歸李豹兒子統領,其也繼承了父親總兵官位同時還有爵位;一部歸李豹的女婿統領,另一部,則直接就地化身為曲賀城的駐軍。
但因為李豹的戰死,無論是其兒子還是女婿,在軍中的地位,一下子縮水太大,所以,他們的兵馬在望江之戰之后的兩年里,并未得到太多的補充,頗有一種奶奶不疼舅舅不愛的意思。
鄭伯爺的這位鄰居,就是李豹的女婿,李豹在時,姓李,李豹死后,改回原姓公孫,叫公孫志。
另一位鄰居,姓宮名望,是一個純粹的晉人。
在晉地,能夠單獨統兵獨轄一營的晉人將領可謂少之又少,因為燕人作為征服者,對于晉地兵馬,一直帶著一種警惕和戒備。
宮家是司徒家的家將一脈,早年,司徒雷還在鎮南關刷聲望時,宮望就是司徒雷手下一名將領了,可謂是嫡系。
司徒雷駕崩后,按照遺詔,成國歸燕,宮望也就投誠了大燕,且因為司徒雷曾在單獨給燕皇的遺詔里列舉過宮望的名字,勸諫燕皇宮望可信可用,再加上朝廷的參考,最終讓宮望得以憑晉人的身份,繼續在燕統晉地下,主將一方。
只不過鄭伯爺沒記錯的話,他應該快五十了,也算是老將了。
鄭伯爺出寨向中軍王帳去時,并未約同隔壁兩位一起,這畢竟不是學社放課后一起手拉手去捉泥鰍,且各大營的距離還是有的,沒必要湊一起,萬一被一支深入的楚軍給包圓兒了那就好玩了。
等到了中軍王帳處,鄭伯爺才發現自己來得還算晚的。
老規矩,
靖南王的軍議,基本都是大家伙先用食。
食物也不會精細,畢竟不是開慶功宴,馕加醬料以及菜湯。
在場的燕晉將領,基本就沒總兵官兒以下的,在各自軍寨里,也都是“一言九鼎”的主兒,但現在一個個都跟田間老農一樣,蹲在地上,一口囊一口湯,遇見熟悉的人后,再露出門牙“呵呵呵”笑笑。
鄭伯爺到來時,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很多人都主動上來和鄭伯爺打招呼。
這就是名望。
名望的用途,就在于讓比你低的人,會更自然地去仰望你,而讓和你同階層的人,不得不去敬重你。
比你年輕的人,以你為主,比你年長的,不僅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倚老賣老,還得小心翼翼以期望你能在日后提攜一下自家子侄后輩。
鄭伯爺先行禮一圈,道;
“鄭某不才,寫了一些關于攻城之法要則和一些注意事項,非為顯擺,也非為出風頭,只是我燕軍向來善于野戰而薄于攻城,故,讓大家見笑了。”
有兩種方式,最為得罪人,也容易沒朋友;
一,是在人面前炫耀你現在過得好;
二,是在人面前表露出你的優點和特長。
所以,一些謙虛的話,必須說在前頭,否則這些冊子送出去后,說不得還會被人在背后說道。
這時,蹲在最里頭正在吃囊的李富勝聞言,開口喊道:
“鄭老弟,這需要客氣啥,在場的都是兵海里廝殺出來的,哪能不知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的道理?
你鄭老弟得咱王爺真傳,外加自己也曾做過《孫子兵法》,這打仗的本事,俺是服你的。
來來來,給俺一冊。”
說著,李富勝拍拍手,走上前拿了一冊,舉起,道:
“諸位,誰家麾下兒郎不精貴?都是些跟著自己從沙場上滾過來的,有這冊子,說不得能讓麾下兒郎們少流一些不必要的血。
再者,鄭老弟攻城的本事,我李富勝是親眼見識過的,沒得說,說句大家伙不愛聽的話,我以前打仗,除了鎮北王和咱們王爺外,
我沒服過其他人,但現在得多一個,我,服他!
都別愣著,上來領,文人喜歡說什么來著,一字之師,哈哈,咱們這些丘八就不興這些酸溜溜地道道了,就當欠下一頓酒一場紅帳子,等仗打完了,記得請人家高樂高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