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太宗皇帝當初剛繼位就急著北伐,也是想用北伐的勝利來換取自己的聲望,好使得自己鎮壓住軍頭頭子,因為其哥哥就是靠著兵馬起家,他能收攏朝堂,卻不見得能收攏軍心。
但凡事操之過切就容易出問題,兵諫,是太宗皇帝萬萬沒料到的。
大軍出征,本就面對著燕人堅壁清野所營造出來的困局,再加上兵諫的原因,忠于太子的和忠于太宗皇帝的兵馬竟然在燕國領土上對峙了起來。
所以,后世傳聞什么初代鎮北侯多么多么用兵如神,以及用各路方士術士將自己麾下將士身上弄得光芒閃爍發動沖鋒,這些,其實都是邊角料。
真正的原因在于,初代鎮北侯率領三萬鐵騎沖擊時,大乾兵馬除了外圍有一些警戒外,內在的各路大軍,恨不得就要火拼了。
且就算是五十萬頭豬,好歹也是太祖皇帝帶出來的開國之豬。
初代鎮北侯就算真的放開手抓,也很難短時間內抓得完,事實上,因為初代鎮北侯的出擊,使得內部對峙的平衡被打破,雙方都以為對方動手了。
然后,
初代鎮北侯在外面打,里面的各路乾國大軍則自己人砍得歡,最終,釀出了大潰敗!
但凡一國,剛立國時,往往武德最為充沛,軍隊戰斗力也最強,而乾人,則是用這一出騷到不能再騷的操作,直接被打斷了武運脊梁。
同時,也為大燕做出了卓越貢獻。
大燕之所以能在近百年來,將荒漠蠻族制服,逐漸壓制住來自西方的威脅,轉而開始東拓,正是因為鎮北侯府的設立。
而初代鎮北侯的潑天之功,就是乾人主動送上的。
百年前那一戰后,倒是有一點好處,那就是軍中的刺頭基本都死在了燕國,且太宗皇帝洪福齊天,身上雖然中箭卻依舊坐著牛車逃回了國。
北伐固然失敗,但其哥哥留在軍中的勢力,也沒了。
第二年,太祖皇帝設立的太子,也就是太宗皇帝的侄子,病故。
第三年,太祖皇帝的一個庶子,被封為王爵的那位,也病故;
第四年,太祖皇帝的小兒子,游船時落水感染風寒,病故。
接下來,太宗皇帝在為時,太祖皇帝那一支,基本每年都有人亡故,高宗皇帝繼位后,太祖皇帝一脈則繼續保持著這種噩耗傳統。
等到仁宗上位時,太祖皇帝一脈才擺脫了這種厄運,但并不是因為仁宗多么宅心仁厚,而是因為那會兒太祖皇帝一脈已經人丁凋零了,再者,帝位傳承了幾代后,太宗皇帝這一脈的位置,也穩當了,再繼續下手,未免吃相過于難看。
見此時氛圍有些凝滯,
韓老五開口道;
“賈大人,末將以為,此時我大乾應當北伐,坐山觀虎斗,很可能最后變成被燕人各個擊破。”
賈天化目光落到樂煥身上,
樂煥也起身道:
“大人,末將也認為,此時應當北伐。”
賈天化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殼,道:“陛下想北伐,你們也想北伐,難不成,像本官這種猶豫的,以及朝堂上凡是不主張北伐的,都是看不得大乾好的奸佞之輩?”
“末將不敢!”
“末將不敢!”
三個將領全都拱手告罪。
賈天化站起身,道:“燕人伐楚,根據銀甲衛提供的線報,已然是豁出一切的架勢。但諸位要知道,燕人還有一路強軍,在北封郡。
上一次燕人用兵,蠻族未動,這一次,你們誰能保證蠻族會動?
若是那位鎮北侯,再率北封郡燕軍南下,我軍,該如何抵擋?
自三邊向北,至燕國都城,俱是一馬平川之地。”
“打,不是不能打,我大軍步步為營,穩扎穩打地推過去即可。”鐘天朗回答道,“說一千道一萬,戰場上的結果,終歸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
大人,末將不是針對您,末將對您向來是佩服得緊;
但我大乾朝堂之上,實在是太多空談之輩。
現如今,機會就在眼前,我三邊各路大軍北伐,贏了,甚至可以直搗黃龍,敗了,他燕國現在也無力攻我乾地;
且無論勝敗,都能支援到楚國。”
只要打,就是有效果的,這是鐘天朗的看法。
“那,誰為主將?”賈天化問道,“誰來掛帥?”
韓老五馬上開口道;“自當由鐘老相公掛帥。”
樂煥也道:“自然得由鐘老相公掛帥。”
大乾三邊,在楊太尉主政時,倒是能維系住表面上的平和;
但實際上,一片靠著走私、喝兵血過日子的軍鎮集團,他們的內部,怎么可能真正相安無事?
魏鎮、梁鎮、陳鎮,統稱三邊,但這三邊其實有著很強的獨立性,早些年燕乾沒打仗時,他們互相甚至因為走私關口的分贓不均還鬧過械斗。
楊太尉雖然是個閹人,但在整合上面確實是一把好手,這也是他當初做三邊總督時朝堂大人們也選擇默認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