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山寨的前方,本就地勢低洼,即使今日放晴,但那里依舊形成了水沼泥濘。
且一來是提前收到了狼煙預警,二來則是親眼所見,故而央山寨內的藤甲兵馬上也開始運作起來,全力備戰防御。
……
遲明義站在高臺上,不停地下達著命令,下方,一列列藤甲兵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布防。
自他所站的位置向北看,可以看見一片黑色的陰影,但問題是,這陰影,比自己想象中,要稀薄很多。
“報,西營外出現燕軍!”
“報,東營外出現燕軍!”
遲明義馬上道:“吩咐東西兩營小心戒備,那只是燕人的佯攻,沒大事。”
“喏!”
“喏!”
遲明義說得沒錯,那兩路騎兵確實只是佯攻,跑上去溜溜馬,順帶射個幾箭,打個招呼。
而在正軍那邊,
進食過的士卒開始更換先前挖土的,繼續開始填充土袋。
土袋,已經逐漸壘起。
鄭伯爺這邊,自有人為其搭了個小帳篷,已經躺進去了,閉眼,歇息。
其余兵馬,則在梁程的指揮下,于入夜前,完成了布防任務。
燕人打仗,自有那么一股子氣魄在這兒,而雪海關這邊,因為他們伯爺的關系,從軍士到各級將領身上,也有著那么一股子睥睨的氣勢。
大家,
該挖土的挖土,該燒水的燒水,該歇息的歇息,明明是在打仗,卻有著一股子在春游的閑適。
但凡軍隊兵馬,
能做到臨陣不亂,就已經算是可戰之兵了;
要是能做到臨陣從容,那絕對是精銳。
戰馬,就在四周,不少人休息時干脆就躺在馬背上。
待得入夜后,每隔兩個時辰,就有兩千多騎出動兩千多騎回歸,去央山寨外圍轉一圈,射射箭,打打火把,喊一喊,叫一叫,甚至,還唱起了那荒漠蠻族的歌謠。
隨后,就是換班。
休息過的人馬上上馬再上,回來的人則繼續休息。
兵馬調動,戰馬蹄子踐踏的聲響,不可謂不大。
但這里面的士卒,凡是睡覺的都睡得很安詳,大戰在即,都清楚該如何蓄養自己的精力。
戰馬需要蓄養馬力,人,其實也是一樣的。
而這種晚上不間斷地騷擾,疲兵之計倒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還是防止央山寨里的守軍來搞夜襲。
這可是鄭伯爺起家時的常用招數,故而在防備這一點上,可謂極其慎重。
而其余各處的楚軍軍寨軍堡方向,梁程只派出一些哨騎做警戒,并未大張旗鼓地做防備。
因為按照時間,這會兒,燕軍各路兵馬應該已經兵對兵王對王的就位好了。
莫說楚軍想來個“鎖龍”陣了,就是那些腦子靈活的將領想發兵過來偷一手,等到其兵馬出寨或者出堡時,馬上就會發現有一支燕軍已經在恭候著了。
離開堡寨的依托,那楚人就得和燕軍野戰,雖說燕軍下面各路兵馬戰斗力不一,但怎么說呢,在野戰方面,大家都有絕對的信心。
鄭伯爺這一覺倒是睡得極好,確切地說,是打那一日差點步清太祖巡查敵情后塵歸來,
進入王帳后,
鄭伯爺心里的抑郁之氣,已經盡散。
其實,心里本就那點矯情,且那點矯情還在于一種出于弟弟對掌控欲極強哥哥的逆反。
老田連那話都已經說出來了,鄭伯爺心里,自然也就痛快了。
人無雜念,
自然神意通達,
排除一切情緒上的干擾后,
下面的,
就是老老實實地準備打好這一仗。
首先,
睡好覺。
這些蠻兵野人,以前放牧時習慣了這種吵鬧喧囂,故而在這種環境下,依舊能休息充足,待得翌日清晨,大家伙看見神清氣爽的鄭伯爺在那兒伸懶腰時,才不得不佩服,自家伯爺才是真正的鎮定自若!
阿銘提著水囊,一邊澆一邊讓鄭伯爺洗漱洗臉。
水囊里的水,很珍貴。
因為附近的井要么被填要么被下過毒,就是溪水也不敢隨便喝,所以大家伙都是喝自己水囊里自備的水。
梁程也沒派人出去找水源做什么的,反正戰果,也就今天出,打贏了,啥都有,打不贏,那就只能調轉馬頭撤軍,可不能給對面楚人大帥又重新布置調派的機會。
所以,全軍上下,也就只有鄭伯爺能夠這般恣意浪費飲用水。
“呼………睡得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