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樂城那會兒,野人女子是最為低賤的奴隸,紅帳子里,也是價格最為便宜的一等。
晉地女子,明顯更為干凈,皮膚也更好,說一千道一萬,作為一個蠻人,娶一個夏女,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稱道的事情。
但金術可還是沒選擇那般做,就因為那一夜鄭伯爺在篝火旁流露出的那一縷不喜歡。
身為狼群中的狼,去注意和觀察狼王的喜好,這沒什么好羞恥的,也絲毫不算丟人。
至如今,昔日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沒死在荒漠刑徒部落的廝殺消耗之中,沒死在鄭伯爺麾下的一次次戰爭冒險之中,熬到如今,撐到現在,終于輪到他,以一己之力,幫狼王,強行改變這場戰局。
只可惜,
此時的金術可,是全然沒有心思去享受這種自身蛻變的激動余韻的,因為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還得繼續忙下去。
那一支騎兵,在他的帶領下,一次次地穿插,一次次地游弋,以及一次次地扎入一方戰團之中,他像是一根紐帶,強行將分割成多個部分的整個戰局,完全盤活。
同時,也像是一把提刀,每每刺入楚人最難受之處,雖是淺嘗輒止,卻讓楚人血流不歇。
再伴隨著帥輦越來越快的移動,伴隨著各方面燕軍在局部戰局上形成了優勢,伴隨著楚人鏖戰意志的一層層被削減,最后,再伴隨著后方守家的三家軍寨里的兵馬趕赴而來。
楚人的大勢,
開始完全崩盤!
輸贏,終究在這一口氣上,對方一直提著,你沒續上來,那就只能承受這種苦澀的結局。
石遠堂依舊站在戰車里,他沒有氣急敗壞,也沒有跺腳怒罵,在其身邊,有好幾路早先過來的以及隨后崩潰而來的諸多楚軍環繞。
輸了,
敗了,
這位楚人柱國長舒一口氣。
在半個時辰之前,他其實還信心滿滿,只覺得對面那位大燕平野伯爺太過年輕。
其實,哪怕是現在,他還是覺得那位平野伯爺過于氣盛了,非為帥之道。
他也依舊認為,那位伯爺沒有選擇暫時撤兵而是逆流而上,是一種極不負責任的戰爭冒險。
哪怕,
他輸了。
但燕人,贏得很僥幸,他輸得,也很僥幸。
而事實是,
原本就是攻城一方的燕人,其本就占據著大部分優勢,到最后,卻依然是靠這種賭命的法子在險勝。
在石遠堂看來,
何必呢?
軍國大事,豈能這般意氣行事?
他不知道的是,對面那位平野伯爺,其實只是單純地上頭了;
他更不知道的是,所謂的軍國大事,在那位伯爺眼里,真抵不過一句:爺高興。
石遠堂坐回到椅子上,操控戰車的士卒回頭看了一眼自家柱國,猶豫了一下,而后選擇駕駛戰車進行突圍。
東山堡,回不去了。
如果楚軍能夠按照預想中的那樣,擊潰了燕軍中路,贏得了這一時,那么,自然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從容地收拾掉后方東山堡城墻上的燕人。
但現在,那一面城墻,已經被燕人完全攻克了下來,雖然燕人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掌控住東山堡,但此時回城的話,就算回去了,燕人大軍,也很快就能殺進來。
無非就是將自己關入一個更小的籠子內等著燕人來捉罷了,何必呢?
至于說,突圍。
石遠堂沒有抱什么希望,因為這里的戰事,煎熬了這么久,動靜這般大,要說附近其他方面的燕軍毫無反應毫無察覺,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他們雖然不可能那么快地就派出援兵趕赴這里,但等到自己殺出去后,來幫忙堵截自己,問題還是不大的。
說到底,還是因為鎮南關以南,自央山寨被沖破之后,楚人已經完全失去了戰場遮掩能力,也失去了所謂的戰爭主動。
石遠堂默默地摘下了自己的頭盔,屬下帶著自己怎么逃,往哪里逃,他不做任何指令,他只是默默地開始用手指,梳理著自己兩鬢白發。
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