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苗掌柜很想說明明是自己先說要走的,可偏偏到最后卻成這姓魯的先行一步,商賈愛算計,這怎么算都像是自己吃了個酸虧。
奉新城外,壘起了高臺,人潮涌動。
平西王爺騎著貔貅出了城門,一時間,山呼海嘯。
毛明才坐在貔獸背上,輕撫長須,以前,他做穎都太守時曾和平西王爺有過誤會,誤會解除后,他是很欣賞平西王爺的;
而坐到代相的位置后,他發現自己將更欣賞平西王爺了。
不同于朝中其他人對平西王的忌憚,對藩鎮的忌憚,而是因為他親眼瞧見了平西王在晉東真正的人望。
羽翼已豐,
只能順著撫了。
朝臣們確實是出于公心,但卻是過于公心了一點,誰都清楚這世上不可能非黑即白,但嘴里喊非黑即白卻又是一件極為簡單省力的事兒。
五王爺姬成玟笑著看向毛明才,道:
“毛大人,平西王爺在晉東,人望深厚啊,我大燕有平西王爺鎮守晉東,雪原、楚國、晉地,可保無憂。”
毛明才笑著點點頭。
他不認為這位昔日的五殿下在上眼藥,眼藥,是藥不死藩鎮的。
作為皇帝的兄弟,自下一代算起,直接從天家一脈變成了姬家旁系,做做俗務,修修河工,這沒什么,真想搞出個心懷家國天下,弄出個“賢王”的名聲,反倒是嫌命長。
伴隨著軍民一齊地跪拜,平西王爺的行駕距離這里,可謂是越來越近了,隨之而來的,還有清晰可察的磅礴壓力。
毛明才抬起手,示意自己身旁的一眾欽差隨員們全部下馬準備行禮。
陛下有旨,平西王爺可見旨不跪,這意味著作為天使,他們沒資格享受來自平西王爺的跪拜。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四周的軍民們開始歡呼起來。
欽差使團的眾人面面相覷,這還沒宣旨呢。
但形勢比人強,也沒人指責這逾矩了,大家也就都跟著稀里糊涂地喊了起來。
跪伏在地的毛明才瞇了瞇眼,他在等著鄭凡來攙扶起自己;
但等了許久,
卻未曾等到那一雙手。
抬起頭,
卻發現平西王已經領著一行人徑直走向了高臺,壓根就沒注意到自己。
毛大人心里有些發酸,
自打趙九郎死后,大燕的宰輔,似乎一下子就降格了。
這其中,一是宰輔換人導致聲望的下跌,但主要原因還是新君將宰輔的職責一分為多,拆解了宰輔的位置,分攤下去后,今日的宰輔本就和昔日的宰輔差了太多成色。
其實,毛大人倒是誤會平西王爺了。
今日封王,
平西王爺實在是……膨脹了。
他把這看作一個過場,也是將其真的當作了過場在走。
什么細節啊,什么禮數啊,什么照顧到方方面面等等,都在內心的膨脹之下,全都忽略掉了。
連當著太子的面問天天太子的龍袍好不好看的話都講了出來,可見鄭凡如今之狂妄!
讀史時,往往會對某些忽得高位的人的張狂、跋扈感到不可思議,總覺得他們的腦子是不是有病;
但人就是這樣,站得高了,絕大部分都會飄起來。
鄭凡就是這類的人,他現在沒辦法冷靜,也懶得去冷靜,他只想享受這一刻。
尤其是在全城軍民的跪伏山呼之下,上頭了,真的上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