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要讓肖一波進去催,他也是萬萬不敢的。
畢竟,比起王爺的興致,王府里的那群人多等等,也不算什么。
自家王爺已經走到如今的位置了,外在的好惡,根本無法影響到王爺什么。
廟宇里,跟著進來的貔貅有些百無聊賴,卻又礙于這靜謐的氛圍,連響鼻都不敢打一聲,只能邁著小步子在羅漢堂里緩緩地走著;
遇到有些佛像下面有各式各樣坐騎的,就停下來,不停換著角度側著方位仔細地打量著幾遍。
終于,
空緣老和尚低下了頭,
看向鄭凡;
而鄭凡在此時似乎也心領神會,睜開了閉了許久的眼。
空緣老和尚自打從雪原回來后,就完全不一樣了,以前的老和尚,浮滑都露在面兒上,動輒以“刀兵迫之故而只能如何如何”。
但這其實也像是排毒,毒,全在外頭。
一場生死,不,是幾乎死了一遭后,如同自瀑布下沖刷過了一般,頗有一種洗凈鉛華的既視感,和以前,渾似變了一個人。
空緣老和尚臉上露出了慈悲的笑容,在后方供奉著平西王長生牌位的佛堂燭光映照下,顯得分外虔誠。
二人目光交匯之后,
空緣老和尚似乎知道平西王爺來這里,想問什么了;
而平西王爺,
似乎也知道空緣老和尚想要答什么了。
冥冥之中的感覺,卻又是這般的真實。
既然如此,
鄭凡自椅子上起來,轉身,向外走去。
坐夠了,該回去了。
他有些慶幸,慶幸自己當初下了決定建了這個廟,有個地方可以清冷地坐坐,挺好。
許是人到中年的人都有類似的毛病,
家是港灣,但有時候你卻又迫切地想短暫地逃離它。
貔貅感受到了主人想要離開的意思,主動結束了和羅漢像坐騎的較勁,
向鄭凡這邊湊了過來。
它是個火爆脾氣,可不想繼續在這不敢打破的安靜環境里再待下去,它想回到王府自己的窩棚里,狠狠地在散發著陽光氣息的厚厚草垛上盡情地打幾個滾兒。
空緣老和尚卻在此時開口問道:
“王爺,若乾坤未定?”
鄭凡停下向外走的腳步,卻沒回頭,回答道:
“那本王,就是那匹黑馬。”
黑馬?
馬?
貔貅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目光有些委屈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是我不夠好么?你居然想念外面的馬?
而且不選白的,
選黑的!
貔貅有些緊張,也有些不安;
它的腦子,確實通靈,能聽得懂人話,卻還沒到可以聽得懂打機鋒的程度。
這時,鄭凡繼續邁開步子向外走去。
空緣老和尚將手中抱著許久的掃帚,直接投入到井里,井不深,很快就聽到了水花聲;
老和尚又開口問道;
“王爺,若乾坤已定了呢?”
鄭凡沒停下步子,
依舊沒轉身,
而是很隨意地擺了擺手,
道:
“那就顛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