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劍圣站得遠遠的,握著龍淵;
他看著百里劍被包圍,看著燕軍以針對百里劍的方式完成了結陣;
可以說,如果接下來不發生乾軍也來一次神兵天降,那百里劍,其實就已經死了。
他不可能逃得出去的,哪怕自己不在這里,他也逃不出去了。
曾經,劍圣聽到鄭凡感慨過,他說挺好,這世上有強者不假,但到底沒有移山填海的那般大能存在,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管你站得多高,我拿人命填下去,也能給你抹平了。
而眼下,百里劍正在被“抹平”中。
劍客如瓷器,易碎;
巔峰劍客,則是上等的精品,眼下,如同是被一群青磚圍住,將要被打碎。
劍圣心里倒是沒有貶低燕軍抬高百里劍的意思,
但就是忍不住會生出這種打比方的感覺。
世上都傳聞,他虞化平曾在雪海關前一劍破千騎,但實則沒有一千騎,因為那會兒誰會去數?
說是破千騎,那也是因為破萬騎的話,過于夸張了;
且那時野人騎兵本就是逃竄過來的老鼠,尤其是在自己斬殺格里木之后,軍心其實已經渙散了,這才給了自己那時的機會。
可問題是,
百里劍沒這種待遇。
更重要的是,他先前,已經消耗了太多太多,尤其是那一劍,他獻祭了自己的壽元。
當弓弩手開始壓制,盾牌手開始前壓時,百里劍不得已之下,開始了防御。
隨即,
他的劍劃開了燕軍的盾牌,撕裂了燕軍的甲胄,其人,更是果斷地選擇近身肉搏的方式,希望將自己,置身于對手人群之中以尋求一種保護。
鮮血,不斷的飛濺,慘叫聲,也在不斷地傳來。
不管怎樣,
他依舊是百里劍。
然而,他的這種“武勇”和“勢不可擋”,并未給予到他所想要的局面。
因為陳陽布置的,本就是一支軍隊中的先登之卒,平日在軍隊里,吃最好的喝最好的受袍澤尊重,關鍵時刻,可以第一批沖陣登城的敢死之軍。
他們本就是用自己的性命來消耗的,自己的甲胄,自己的兵刃,無非是被用來消弭對方氣血的柴火。
而劍客最尷尬的地方在于,他們確實是有舉世無雙的劍氣威力,但卻不能如同武夫那般,靠著體魄生吃傷害;
而無論是哪種強者,其自身氣血,都不可能綿延不斷,總得需要喘口氣,給新舊之力,留一個交換的時機;
百里劍沒有,
當他再度一劍掃飛面前的八個甲士后,
其自身,也露出了空檔。
劍圣在旁邊看著,可以很清晰地發現,百里劍并不懂得如何在亂軍之中廝殺。
以前的自己,其實也不懂,但有了和鄭凡在一起出征的經驗后,他慢慢懂了。
殺人和傷人,是不同的概念;
傷人的位置,也有著很大的區分;
有些時候,甚至不需要去追求什么破甲,只需要簡簡單單的用劍氣在對方甲胄庇護不到的位置,開一朵血花,就足以讓面前的敵人短時間內失去再戰的能力。
這是一筆賬,得細心地來算;
可惜,百里劍不會算,因為他一直避免出現這種局面。
終于,
當八根長矛,對著他壓下來時,其人一劍橫檔,再度以劍氣掃開一片空檔;
可就在這時,盾牌手壓上,以盾牌限制其空間,刀斧手趁勢于盾牌縫隙之中刺入。
“吼!”
一聲宛若野獸一般的咆哮自百里劍口中傳出,鮮血裹挾著劍氣,將身邊的束縛完全震開;
盾牌、兵刃,包括人,全都被掀翻了出去。
百里劍頭發散亂,目光里,透著一股子渾濁,其人氣息,紊亂得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