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王就好奇了,為何你,卻要進奉新城?”
“因為當時貧道以為,無根之人,是王爺你那將出世的孩子,世子的話,自然不需多提,就算是郡主,貧道出關后,也曾耳聞鎮北王府的那位郡主,也是個不好相與的角色。
這起點高了,
尋常人所遇之苦難,
生存,
生病,
意外,
王府有錦衣玉食,有名醫良藥,有高手護持;
天的手,
隨意地抖一抖,
也足以讓尋常黔首生不如死;
可偏偏,在這里,在這座王府里,是不可能的。
貧道自詡山中修行,天底下,于方外修行道行高過貧道者,不能說沒有,但也是寥寥無幾,可就這,連王府都沒能窺覷得到。
那一刻,
貧道感覺到的是害怕的情緒,
貧道害怕了,
天,
也害怕了。
王爺,
如果您手底下有個將領,像當年的你,你會害怕么?”
“本王海納百川,有容天之胸襟,怕什么?”
“呵呵,是,是,是啊。”
道人囁嚅了一下嘴唇,繼續道:
“王爺,您乃人中龍鳳,諸夏之風云,也為你所攪動;
當世人杰,要么為王爺您所親斬于身下,要么,就為鷹犬于您身前;
但,人終究不與天斗啊。”
“與人斗,其樂無窮。”鄭凡微微一笑,“與天斗,亦其樂無窮。”
道人微微咂嘴,
感慨道:
“王爺的氣象,貧道佩服。”
“你不是藏夫子。”
“是,貧道與藏夫子不同,他認自己是乾人,他愛大乾之風華,貧道,連名字都可以忘記,實則,了無牽掛。”
“藏夫子當年進京斬大燕龍脈,你可知,大燕先帝,是如何說的?”
“如何?”
“速速斬來,朕,還有折子要看。”
“呵呵,哈哈哈……可大燕先帝,天不假年。
誰又能說,這一刀,沒斬下呢?”
鄭凡低頭,喝了口茶,再將茶盞放回茶桌,
緩緩道:
“可誰又能說,這一刀,真斬下了呢?”
“王爺,您坐下來與我說這般多,還請我喝了茶,您到底還是信了。”
“本王,只是想聊聊。”
“不信,為何聊?”
“街面上表演戲法兒的,明知道是假的,但人還是愛看,瞧個樂呵而已。”
鄭凡拿起茶幾上的一塊米糕,送入嘴邊,咬了一口,緩緩咀嚼。
“貧道愿送王爺一道箴言。”
“說。”
“當年,楚國有位皇帝,其被國內大巫正測出,二龍不得相見之相。那位楚國皇帝,有兩個兒子,在接下來二十年里,這兩個兒子,不得入宮相見于他,以此方式,躲避了這天相。”
“你的意思是,讓我也將我的孩子,送走?”
“這是最穩妥的。”
“但,這也是最不可能的。”鄭凡將吃了一半的米糕丟向了樊力,“你能看出來,我想,曾經應該有個人,也看出來了。”
“哦?”
“他對我說,這神神叨叨的玩意兒,本質上,也就一句話的事兒,信則有,不信則無。”
“貧道不相信王爺真的不信。”
“無根之人,聽起來挺唬人的,本王可以告訴你,本王愿意坐下來喝一口茶吃半塊點心和你說這些話的原因。”
“貧道,洗耳恭聽。”
“你說本王才是真正的無根之人,你說對了,但你,也說錯了。”
道人臉上露出疑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