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點來看,姬老六愿意做這個手術,是真的付出了極大的信任;
換做其他人說這話:陛下,你腦子有毛病,咱們開個顱吧?
可能在皇帝耳朵里聽起來,相當于是:陛下,我這兒有長生不老藥,您吃不吃?
等同……神棍。
魏公公端上來了一道鯉魚焙面,放下時,魚頭朝著皇帝。
皇帝拿起筷子夾在,順便將盤子挪了一下,讓魚頭朝向自己和鄭凡中間。
“姓鄭的,你再想想,還有哪里有遺漏的,咱現在還能有機會再補補。”
“差不離了。”鄭凡夾菜,“邊邊角角的就算有遺漏,也無傷大雅,你要是真運數不好,走了,就放心地走吧。”
“呵,聽聽,你說得這叫人話么?”
“這是為你好,反向插旗。”
“呵。”
天天起身,拿起鄭凡的碗幫忙盛飯。
太子也起身,去拿自己父皇的碗。
卻被皇帝用筷子敲打了手背,
太子只得走到另一邊,拿起另一個碗幫攝政王盛了一碗湯。
大家吃著飯,
用到一半,
皇帝開口道;
“太子,跪下聽話。”
姬傳業馬上放下碗筷,后退了好幾步,朝著桌子跪伏下來。
“父皇我染了惡疾,不治的話,可能也就不到幾年的活頭了,治好的話,則能活得跟正常人無樣,至少能看到你成人生出個皇孫什么的。
這個病,是你叔父攝政王發現的,你覺得,是你叔父攝政王在騙你父皇么?”
鄭凡開口道;
“沒人的時候,可以叫伯父攝政王。”
“姓鄭的,你別打岔!”
“呵。”
鄭凡夾起一只大蝦,送到天天碟里。
天天拿起大蝦,開始剝蝦,細心地抽出蝦線后,再蘸了蘸醋,送到鄭凡碗中。
“回父皇的話,傳業不認為干爹會欺騙父皇。”
“為何?”
“因為干爹待傳業,待父皇,一向磊落。”
“人是會變的。”皇帝感慨道。
太子臉上露出了慌亂之色,忙道:“干爹做人光明磊落,怎……”
“父皇不是說你干爹,是說你。”
“孩兒?”
“你以后會變的,萬一父皇這次沒能治好,真的就這么走了,你一開始可能會是這般想,但時間久了,身邊大臣,親近的人,比如魏忠河啊,張伴伴啊,會跟你嘀咕起這事兒……”
魏公公和張公公一起跪下。
“你就會想了,當年父皇的死,是不是攝政王的計策?”
“孩兒……孩兒……”
“為君者,看事,做事,切忌感情用事,感情最不牢靠,曉得么?”
“孩兒……知道了。”
“你要記住的是,你這干爹,在晉東有忠誠于他的十多萬鐵騎隨時可以拉出,三晉之地的晉軍以及原靖南軍部,大都心向你干爹。
你干爹還是大燕的軍神,在我大燕軍中,威望無二;
所以,
你干爹要造反,要拿這天下,他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拿。
你父皇若是一直活著,也就和你干爹打個均勢;
他要是想,拿個晉地以立國,就是父皇我,怕是也無可奈何。
所以,你干爹沒必要騙父皇,懂么?”
“是,孩兒明白了。”
“再說了,你父皇我又不是傻子,我信了,就是真事,除非你這當兒子的,覺得我這當爹,是個蠢貨被人糊弄了。”
“孩兒不敢。”
“另外,相信你干爹是個值得依靠的人吧,你父皇我是相信的,你,也得相信。”
“孩兒一直是相信的。”
“還得再相信一件事,就算哪天你不相信了,你也得好好裝作自己一直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