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支燕軍,其實還有其他的選擇,那就是故意選擇一條不歸路。
謝渚陽看了一眼自己這個侄子,不由地發出一聲嘆息:
“是怕了。”
“燕軍怕了?”
“不,是你們怕了。”
“我們……”
“在你們眼里,燕人已經強大到不可戰勝了,你們已經習慣了輸給燕人,習慣了躲避燕人的馬刀,習慣了在燕人面前的怯懦。
可是……燕人也是人吶。
你們只看到了玉盤城下,屈天南和青鸞軍被屠戮,卻忽略了望江江面上,也曾漂滿燕人的尸首;
你們只看得到了郢都那一夜燃起的大火,卻忽略了燕人虎威伯在湖畔戰死的景象。
燕人并非不可戰勝,他們并不是神。
誠然,他們上一代有靖南王,這一代,有攝政王,我承認,都是一等一的人杰,可只要我大楚能夠繼續存續,我楚人,能繼續守護自己楚人的身份。
總有風水輪流到我家的那天!”
“是,家主,末將受教。”
“不過這次,你說的其實也沒錯,如果對面是燕人的其他兵馬,眼下向北突圍,自然再正常不過了。
可對面領軍的,是昔日雪原上那條狼狗。
狼行千里,吃肉;
他怎么會甘心就這么跑了呢?”
“家主,那他想吃的肉是………”
謝渚陽目光有些幽深地看著自己的這個侄子,
雨夜之下,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層霧氣,看得不夠真切,可謝渚陽的眼眸里,卻像是散發著攝人心叵的光澤:
“就是……咱們吶。”
……
“呼……呼……”
凜冽的寒風已經卷起,冬日的清寒,提前到來。
渭河以南的工程,卻并未停歇。
一座座軍寨拔地而起,一道道工事修筑林列;
這一幕幕看起來,若是不知道前情的人,可能會誤認為是楚軍主攻,而燕軍主守。
相較于燕人這邊的熱火朝天,楚人那邊,則顯得有些蕭索。
燕人以大量野人仆從兵性命為代價,實質上,讓楚人的三郡防御,盡可能地由本地防御盡可能地向飛地防御去發展。
這三郡,本該是楚國比較富饒的區域,可自打當年第一次燕楚國戰之后,楚人原本的膏腴之地,正逐漸受到侵蝕,也就是說,楚國的整體國力,是處于一個不斷削弱的狀態。
再加上鎮南關在手后的晉東被攝政王接管后,時刻不忘關心雪原鄰居精神文明建設的王爺,也從未懈怠過對自己媳婦兒娘家的照顧,時刻不忘給楚國放血。
楚國的朝廷之所以能繼續堅持下來,且能夠繼續維系住自己的軍力種種,根本原因在于楚皇在借著外力削減了楚國貴族之后,朝廷的權力得到了擴充,同時,近些年對南方山越族的一系列拉攏與分化政策,也讓朝廷得到了更進一步的來自南方的支持。
站在整個楚國的角度而言,它是虛弱了;可又站在“楚國”的角度而言,它實則“強大”了。
但這種強大,是靠著透支整個國家的氣血來實現的,也就是潛力。
“主上,其實現如今的楚國,很像是三國那會兒的南北。”
“三國時的?”鄭凡說道。
“是。”瞎子點點頭,“在那段時期,北方開發與發展做得最好,而事實上后世更為富裕的南方,其實還是較為‘蠻荒’的地方。
楚國現在的局面就是如此,一定程度上,我們對楚國的攻勢,迫使了您那位大舅哥加大了對楚南地區的開發。”
“這么說來,我那大舅哥也算是為諸夏做出了極大貢獻,呵呵。”
“呵呵。”
鄭凡伸手扯了扯身上的披風,和瞎子一前一后,走上了一座瞭望臺。
“瞎子,你說楚人的后勤,還能支撐多久?”
“咱們這五年,埋頭發展,他們,也沒閑著啊。”
鄭凡聞言,點點頭,道:“主要還是大澤的緣故,野人仆從兵是起到了很大效果的,但當楚人完全縮起脖子,身側又有大澤所依托,我軍沒辦法切斷其后方,這就使得我那大舅哥可以不停地為前方大軍提供補給。”
打仗先切后勤,這不應該叫為帥者的習慣,而應該叫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