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側面戰場,注定是側面戰場,楚軍攻打鎮南關的,是熊廷山率領的中軍主力;
同樣的,燕軍進攻所用,也是主力!
這支兵馬,集結了晉東軍主力,以及晉地其他地方的原靖南軍派系和鎮北軍派系。
此刻,
洶涌的鐵騎,正向著楚軍的軍陣,發動著規模龐大的沖鋒。
站立中軍行轅之上的熊廷山,并未哭泣,也沒有呼喊得聲嘶力竭;
當巨大的絕望來臨時,
他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詫異自己此時的麻木……
夢,做得太美好,美好到,其實已經預感到,這可能是一個夢了。
如今,不過是夢被戳破了而已。
熊廷山沉著冷靜地下令自己的行轅向前推進,以此號召身邊的楚軍士卒迎難而上。
如果將此時鎮南關一線的主戰場,做一個全局視角的話,那么,在這一沿線的區域里,正爆發著不下十場局部燕軍與楚軍的軍事沖突;
雙方主力的交鋒,則在鎮南關以南的這塊區域。
熊廷山他不能退,哪怕他清楚,自己以及楚軍,已然沒有再勝的希望了。
燕人雄關在手,主力還在,那楚軍對這座鎮南關,壓根就毫無機會。
可他不能在此時回旋,
只有他在這里,頂住燕人的主力,才能為兩翼其他多路的楚軍創造出后撤的機會。
而一旦他這里崩了,中軍一崩,燕人的主力馬上就能從容進發,分割、包圍、吞掉任一楚人軍隊。
眼前先前能做到且戰且敗且退的,是因為燕人幾乎都是以騎兵在接觸,打不過,燕人可以跑得過。
而楚軍……
試想一下,
在近乎一馬平川的上谷郡,
數十萬以步卒為主騎兵為輔的楚軍,一旦全方位的敗退,那么,從鎮南關到渭河,都將成為這數十萬大楚精銳的屠戮場。
楚軍將會像倉皇逃竄的獵物一樣,被燕人瘋狂地追殺。
能逃回去的,又剩多少?
且不提……那一座渭河,能否擋得住燕人追進的步伐,燕人甚至可以借著這一股大勝的勢頭,順勢將三郡之地的防線完全戳破。
那么大楚就將在喪失近五十萬精銳的基礎上,還要賠上三郡防線,同時,讓燕人的兵鋒,直接進入到京畿之地。
亦或者叫原本楚國的京畿之地的天子腳下百姓,將淪為……邊關百姓。
所以,熊廷山必須得堅持,給楚軍創造出成建制后撤的余地,就像是當年年大將軍主動撤出鎮南關后撤回渭河以南那樣。
既然求勝無望,身為熊氏子孫,自然得著手為大楚,盡可能地多留一些血脈。
然而,這種逆勢上揚,真不是說靠著主帥的膽魄就能夠輕松做到的。
燕軍精銳的沖陣,對于楚軍而言,如同是一把把鋒銳的馬刀,近乎殘暴地切割著楚軍的血肉。
而那一面象征著攝政王本人的大纛,更是一直在向南推進,推進,再推進!
就是直指熊廷山的帥旗所在,毫無避諱。
鄭凡騎在貔貅背上,手持烏崖,身旁,一眾錦衣親衛,護衛著他們的王爺一同在沖殺。
說是沖殺,實則更像是單純地在前進,很長一段距離以來,錦衣親衛這里并未遇到成建制的楚軍。
一直到……
各路燕軍的進攻勢頭,終于被楚人在付出巨大傷亡為代價后,強行阻滯了下來。
王爺才終于看見了立在前方的楚軍軍陣,以及那座軍陣后頭的……楚人帥旗。
同樣的,熊廷山,也看見了那面大纛。
他不禁有些感慨,雖說都是王爺,但對面那位王爺,卻比自己日子過得……跋扈多了。
那面大纛,竟然鑲著金邊,幾乎和皇帝御用的金吾大纛沒什么區別。
不過,熊廷山也沒臉去說什么自家皇帝哥哥對自己不夠重用和不夠信任,否則,他也沒機會統領這么多的楚軍,而是會在當年,一同被留到郢都里,和那些兄弟們一起被活活燒死。
“哥,怪弟弟我沒本事啊。”
熊廷山在心里這般想著,但依舊面不改色地繼續下令組織軍陣,抵御從其他方面還在不斷沖擊過來的燕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