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微微一笑,道:“官家會慢慢習慣的。”
“趙公公,朕問你,朕這個官家,你說到底能當多久?”
“自然是長長久久,千秋萬代。”趙成馬上回答道。
“哎,咱們是自己人,又有什么不能直說的呢?我說趙公公啊,能不能不要這般端著,弄得我心里頭不得勁。
說句直白點的,我這條命,都是靠我娘親和王爺的關系保下來的,我這個位置,也是因娘親一手帶大了世子賺來的情分換來的。
我哪里有那個心思真的去稱孤道寡,你再這般給我戴高帽子,就真不怕我飄了,然后……”
趙元年下顎向下耷了一下,意思是,你懂的。
趙成則道:“官家的意思,奴才自然是明白的,但官家想過沒有,這張龍椅,自古以來,坐上去可能是一步登天,退下來……”
趙元年接話道:“坐上去,先邁腿;走下來,先掉頭。”
“官家覺得自己會對王爺不忠么?”
“那怎么可能。”趙元年馬上否認,“我這輩子,算是被王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收拾服帖了,另外,再看看世子殿下……
謝家那位千里駒那日說的話,你聽說了么?
這是甚意思?
這是承認了啊。”
國本,繼承人,接班人,它們的作用,就在于此,可以極大程度地維系一個集團的長久穩定。
趙成道:“既然官家您不會對王爺有二心,王爺又為何會讓官家您腦袋先落下呢?”
“這是自然。”
趙元年擲地有聲;
他……可是被世子殿下喊過義兄的人!
雖然他母妃和王爺的關系,世人皆知;
但趙元年在外頭,可不敢稱王爺為自己的“父親”或者“義父”,自然更不敢自己主動在世子面前自稱“為兄”;
不過,世子喊他“義兄”,滋味兒,簡直酥麻到了骨子里,讓整個人飄到了云端,現在回味起來,還覺得有些飄飄然。
“那從這龍椅上退下來時,官家您要么就和楚國皇帝那樣,成為國主……亦或者,像成親王府那般,有自己的藩地,退一萬步說說,至少也能和晉王府那般,得到一個世襲罔替吧。
而且,不是福王的世襲罔替,是……乾王。”
福王與乾王,看似一樣,實則大不一樣,以乾王身份世襲罔替,可以嫁接整個乾國傳承,此中區別,好比宗室侯爺與軍功侯爺。
“還是你看得真切。”趙元年贊嘆道。
“其實官家您心里跟明鏡一樣。”趙成笑呵呵地道。
趙元年側過身子,看向屏風后頭正在修改龍袍的莘娘。
“結個親家吧。”趙元年說道。
“莘娘得王妃指婚。”趙成提醒道。
“我去求。”趙元年說道。
“這……”趙成心里其實不是很愿意。
他疼惜這個妹子疼惜得緊,自然想找戶好人家,這里的好人家不是指的大富大貴,最起碼,自家妹子得當大婦吧?
趙元年回過味兒來,笑罵道:
“你想哪兒去了,我給我家小子求,讓我母妃去說和。”
“那奴才,就謝官家隆恩了。”
時下人,生育普遍比較早,尋常公子哥身邊不乏女侍的,套用后世標準,自己還是個孩子時就當爹的例子,可謂比比皆是。
所以,福王妃的年紀雖然比鄭凡大不了多少,但她早就當奶奶了。
當然,這里還有一個原因是鄭凡當年因為客觀原因,子嗣上一度很艱難,本就比較晚。
如今,趙元年是“官家”,自己的妹子嫁給趙元年的兒子,那就是太子妃……
趙成覺得,這是極好的歸宿。
其實,無論是他還是趙元年,都是很有野心的主兒,但在王府之下,他們的野心就顯得很純澈;
有些時候,有限度的野心,反而可以保證主觀能動性。
“官家,哥,改好了。”
趙成馬上過來,將龍袍取回,再伺候趙元年換上。
這套龍袍本就是趙元年攜帶的乾制藩王袍改的,細看的話,仍然有很多地方不倫不類,但遠觀的話,確實是乾國官家龍袍的式樣。
重新穿戴好后,趙元年深吸一口氣,問道:
“外頭準備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