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沒了。”
李尋道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很顯然,這一則消息,走的比姚子詹要快。
“局面,又變差了么?”姚子詹問道。
他剛回來,一些新的消息,肯定不知道,但看先前御書房內的情況就清楚,局面肯定又惡化了。
“嗯。”
“江南那里?”
“不是,江南的趙元年,其實就是個傀儡,燕人知道他是傀儡,我們知道他是傀儡,他自己,連帶著整個江南,其實都知道他是一個傀儡。
誰家贏了,誰家穩住了局面,趙元年,其實不足為懼。”
“那就是,西南或者西北?”
“那些土司要是真有本事殺出山林,攻城略地,他們早就會這般做了,北羌那邊,自己一團散沙,也翻騰不起什么浪花來。
雖說他們的確是牽扯了幾個郡的兵馬,讓他們無法前來勤王,可正面戰場上,依舊是由我大乾和燕人之間的對決。
問題,在于北邊。”
“三邊……出事了?”
“梁鎮被破了,但三邊體系,又不僅僅是一座梁鎮。問題在于,燕國那位皇帝,新頒布了一道旨意,最近剛傳進上京。”
“什么旨意?”
“那位皇帝,
下旨,
燕晉之男丁,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盡數征調為民夫為輔兵為兵丁……決意,入乾。”
姚子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帥帳內那位王爺所說的話;
他說,要是這順風局,自家那位皇帝還不懂得把握的話,就……
當然,這些話,姚子詹沒在御書房里說,因為沒這個必要。
李尋道看著面前的筆架,笑了笑,
道:
“燕國那位皇帝,這一次的魄力,比他父皇當初,還要大得多得多。”
畢竟,當年燕國先皇就是再把家底子打空了,也沒瘋魔到這種地步。
可這位,卻做到了。
這是真的家里……不過了,就為了把這場仗,給啃下來。
姚子詹長嘆一口氣,
道:
“那是因為,燕人覺得自己贏定了,楚人那邊,已經再度分裂,楚地已經無法再掣肘燕人了。”
“是啊。”
李尋道微微抬起頭,
“大勢,已經翻不回去了。
過兩日,
我將領銜,上書官家,請降了。”
“你……”
姚子詹沒有怒而炸起,斥責李尋道,而是眼里帶著關切與心痛:
“尋道,你何必如此……”
“當年師父要去燕京前,我沒勸住,師父沒了。
后山,是我長大修行的地方,我也沒保住。
這大乾,
是我,是我父親,一心維系之所在,也是沒能護得下來。
尋道,
尋道我這輩子,尋了一輩子的道,到頭來,尋得的,是一場空。
我不后悔,姚師,我一點都不后悔,至少曾見曾聞曾想過;
但既然空空的來,就許我,再空空的去吧。”
“可名聲……”
姚子詹是文圣,對名聲二字,最為敏感;
“尋道,你當年是白衣下山,入朝為相,你可知,若是由你帶頭上書請降,民間會如何看你,史書,將如何寫你?
百年后,
你李尋道在史書上,在傳聞中,
就將和那無良道士一樣,諂媚君王,敗壞社稷,奸佞小人……
戲臺上,會有丑角兒扮演你,陪著一身著皇袍之人,面對燕人鐵騎時,展示那可笑的撒豆成兵之術!”
“姚師不愧是姚師,連戲本子,都給我寫好了,呵呵呵。”
“你還笑!”
“無所謂了,所謂空空,乃心里空空,至于背上背著什么,手臂上纏著什么,腦袋上戴著什么,本就不用在意。”
李尋道拿起筆,
開始寫折子:
“鐘天朗在門海鎮自裁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