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聽聽,聽聽,還真會借棍上爬夸自己,姓鄭的,咱倆都認識十多年了,你這臉皮咋越來越厚了呢?”
“等你親自持刀上陣沖殺個幾次也就懂了。”
“哦?”
“皮厚,能擋刀擋箭。”
“鄭凡,你是不是當我是個癡兒?”
“英明神武的馬屁,想來你也聽膩了,也就只有在我這里能吹到不同的風,珍惜吧。”
大燕最尊貴的兩個人,一邊行進一邊極為自然地笑罵著;
原本安排和預備好的儀式,在他們各自揮手之下,全部臨時取消。
他們倆,
就是當今天下最大的規矩,也是制定規矩的人。
“接下來的重心,得是平叛了吧?”皇帝問道。
“不急。”
“何解?”
“咱們已經進米缸了,就不用一下子貪太多,撐爆了肚皮反倒不美。
上京,拿下了;三邊,也拿下了;江南半壁,也拿下了。
先把吃到嘴里地慢慢消化消化;
我麾下幾路將領現在正在各處征戰,只不過他們兵力不夠,很難有再大的突破了,不如就先放在那兒,維持個局面。
一來,我們自己現在需要時間去整合穩固;二來,也給那些不甘心臣服于大燕的乾人一個趕路的時間,讓他們都聚聚堆,以后也就能一勞永逸了。”
“兵馬還是夠的。”皇帝說道,“我這次帶來了不少兵馬。”
“可兵馬不是這般用的。”
“行,兵事上的事,我聽你的。”
“嗯,先前還有一點沒說,那就是乾人降兵,也得先收攏收攏才能用,否則別在戰場上出岔子。”
“這一點我倒是有個設想,仿照你在晉東的軍制,也在乾地設立標戶制,以這種方式來分化和收取乾軍的效忠。”
聽到這話,鄭凡扭頭看向了姬成玦。
“怎么,你不樂意我剽你的制度?”
鄭凡搖搖頭,道:“我聽說,你封了祖竹明東海侯?”
“是。”
“你是皇帝,你站在皇帝的立場,從乾地被滅后,我知道你恨不得頃刻間就讓乾人變成燕人,成為你的子民,實現長治久安。
可又是封軍功爵又是移植標戶制的,
姬老六,
你讓那些拼死拼活為你開疆拓土的大燕將士們心里做何感想?
誠然,
你有你的理由,我也知道,你的做法從大局上來講,是對的。
可你畢竟先是大燕的皇帝,再才是諸夏的天子。
真有哪天,乾地、晉地、楚地都可能反叛,到時候,真正愿意為你廝殺到最后的,還是只有老燕人。
你要是寒了他們的心,難不成你最后指望著被你收了人心的乾人、楚人晉人來為你勤王保駕?”
皇帝有皇帝的立場,
攝政王有攝政王的立場;
鄭凡是大燕軍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既然有這份地位,就得承擔這份責任,也就是最基本的“德要配位”。
你得給自己所代表的集團和階層,去爭取利益。
當然,鄭凡的提醒也并非純粹是出于狹隘的軍人集團內部利益,因為他說的確實是實情。
天下初定,可戰火短時間內依舊不會停止。
這時候傷了燕軍士卒的心,接下來,誰還會繼續愿意為你賣命?
陳陽有破上京之功,也因為所謂的“功過相抵”,現在還沒封侯呢,
結果一個降將先封侯了?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皇帝開口道。
因為鄭凡但凡有私心,根本就不會提這一嘴,甚至,他可以直接去推波助瀾,進一步地分化朝廷和軍隊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