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拜見師父。”
劍圣微微點頭。
陳大俠又對那車上女子一拜,道:“弟子拜見師娘。”
車上婦人也是對其含蓄一笑。
姚師見狀,笑道:“我姚子詹何德何能,于大限將至之期,竟能有劍圣相送。”
虞化平搖搖頭,道:“攜妻子給岳母上墳,本就是為了送人,恰巧你也要走,車上還有紙錢元寶沒有燒完,帶回家嫌晦氣,丟了又覺可惜,畢竟是我與妻子在家親手折的;
故而順便送你,你可路上留用。”
說完,虞化平一揮手,車上那幾掛元寶紙錢盡數飛向姚子詹,姚子詹張開雙臂又將它們全都攬下。
“那我可真是沾了他老人家一個大光了。”
其實老太太年紀細校起來興許還沒姚師大,這也足可說明,姚師這壺酒到底摻了多少的水。
若非真的大限將至,以姚師之年齡,真可稱得上活成一個人瑞了。
當然,和那位真的已經是人瑞或者國瑞的,那自然是遠遠無法相比。
陳大俠向自家師父請罪,剛欲說些什么,就被劍圣阻止。
劍圣知道他要說什么,說的是他和那位趙地劍客交手卻打了個平手,但劍圣知道,陳大俠的劍,早已無鋒,不是說陳大俠弱,而是懶了。
懶,對于一名劍客而言,其實是一種很高的境界。
這本來就沒什么;
怪就怪在,自家那幾個徒弟,硬是要為自己這師父,全一個四大劍客盡出我門的成就。
甚至,不惜讓那早已身披蟒袍的小徒弟,以尊貴之身親臨江湖,格殺那一江湖俠客。
其實有些事兒,劍圣自己也早已不在意了。
正如那位功成名就后就選擇急流勇退的那位一樣,人嘛,總是會變的;
徒弟還沒長大時,總想著未來之盛況,徒弟們既已經長大,一個個都奔著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方向,拍打著他這座前浪。
既已有實,虛名什么的,不過爾爾。
不過,徒弟們這番好意,他虞化平心里還是高興的,就像那大壽之日面對兒孫們滿堂“福如東海”的老壽星一般,樂呵是真樂呵。
姚師此時開口道:“擇日不如撞日,反正也無幾日,今日正好酒和紙錢都有,就在今日就在此時就在此地了吧。”
陳大俠點頭,揮手向前,以劍氣直接轟出一個坑洞。
姚師有些詫異,略帶不滿道:“我說的隨意,您竟然也這般的隨意嗎?”
“又當如何?”
“總得親手挖吧?”
“那太費事。”
姚師無奈,擺擺手:“罷了罷了,就這般吧。”
說完姚師掙扎著下了板車,又掙扎著爬進了那洞里,又掙扎著正面躺起,最后,又掙扎著理順了自己的白須。
“緊著,填土。”
“您還沒斷氣兒。”
“這會兒,又給我來講究了?”
“這不一樣。”
“行吧,我死,我死嘍,死嘍!”
說完,姚子詹就真的斷氣了,他這一走,無形之中帶走了那昔日大乾最后一抹的氣息。
走得簡單,走得干脆,走得突然,走得又是那么得順理成章;
有人覺得他走得,太晚太晚了,合該于上京城破那一日自縊或自焚,方不負文圣之名;
有人覺得他走得,太早了,此等文壇大家多留一篇佳作即是為后世子孫多增一道風景。
陳大俠開始填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