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位是,”邢主簿收斂神色,勉強對著侯艷年笑道,“七爺,有好朋友過來,您也不幫著小老兒介紹介紹嗎?”
“今個遇到這位,可是你老邢的機緣到了,”侯艷年正色說道,“納蘭家的大爺,明珠中堂的后人,正經的八大家之一的納蘭家。”
納蘭家的名頭拿出來還是有些用的,果然邢主簿又正經的朝著金秀拱手,寒暄一番,金秀見到邢主簿還在欲拒還迎,也就沒有主動說什么,只是請他坐下,一起聽戲,今日戲臺上的魏三可就沒有化妝了,只是穿著青衫,拿著一把前人詩畫折扇在細細的唱著牡丹亭。
魏三的嗓子不可能不征服邢主簿,而邢主簿坐下來之后雖然看著魏三,可一句話兒也沒說,顯然是這心思壓根就不在魏三的嗓音上,金秀看了侯艷年一眼,兩人心領神會,顯然,這兩句話已經打動了邢主簿,但是可能還需要人推他一把。
于是侯艷年不耐煩的把蓋碗放在了云母屏的圓桌上,對著邢主簿開口了,“我說老邢,咱們這打開天窗說亮話,也不要藏著掖著了,剛才納蘭大爺說的兩句話,你聽到了嗎?”
“在下聽到了,”邢主簿的長相,不像是黃縣令那樣的干巴巴的,方臉,臉上紅紅的,身材也很是健壯,像是武將出身,倒是不像主管一縣稅收財務的主簿,他朝著金秀點點頭,“納蘭大爺,在下要先問第一件事兒,黃大人,真的要高升了?”
“自然是的,就在昨夜,黃縣令還和佩德兄說笑了,說要去介休侯家聽侯家的戲班,邢大人,這說明什么?”
“這當然可能說不了什么,可佩德兄隨即就得到了保定府那邊的消息,這事兒已經定了。”
“這似乎不太可能吧?”邢主簿小心翼翼的提著疑問,也不知道是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還是否定的答案,邢主簿的臉色很是糾結,“這知縣一下子到道臺,的確是有些——納蘭大爺請恕我失禮之罪,這是超擢啊。”
如此話一說,金秀就知道邢主簿已經動心了,任何人,只要是在官場上廝混掙扎的,都對于升官不能避免的動心。
金秀上一輩子,也是在一個較為清閑的事業單位之中工作,編制有在那里就免不了想著要更進一步,想著要更高的位置,更多的工資,和更好的福利待遇,說什么不為五斗米折腰,那是陶淵明,其余的人,只要是在名利場里頭廝混的,就是要想更進一步。金秀雖然不爭不搶,但也想要更好的位置和更好的工資,這是人性使然,不能夠說她就是功利的。
邢主簿如此說,心動是心動了,可到底還是存了試探之心,不然的話不會如此問,金秀了然一笑,拿著折扇在手里頭把玩,“邢大人這是當我不曉事嗎?國朝的慣例,這道臺無定數,品級也不算高,這晉中巡糧道若是分守道,那么黃縣尊自然是再過十年也輪不到,可如今他也還只是一個分巡道,這不算是超擢。”
這里就有必要再解釋一下大玄朝的道臺官員制度了,道臺是省(巡撫)與府(知府)之間的地方長官。大玄朝初的道員官階不定,清代各省設道員,或有專責,或作為布、按副使。專責者有督糧道或糧儲道,簡稱糧道;又有管河道和河工道,簡稱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