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說的很是圓滑世故,福康安不耐煩聽,他今個來原本是興師問罪的,卻不曾想被金秀的話,東拉西扯,轉移到了別的問題上去,福康安不語,他有些郁悶,總是覺得每一次來和金秀說話,他都占不到什么便宜,反而永遠是處于下風。
“萬歲爺已經首肯,過了年,就讓阿瑪辭了這個軍機首輔,”福康安低聲說道,“你可滿意了?”
“我有什么滿意的?”金秀驚訝,“傅中堂辭去首輔,和我沒有什么相干。”
“那你為何要勸我不必將折子拿回去讓阿瑪看?”
“中堂大人要好好休息,他的身子如何,不必我多說什么,三爺自己個應該清楚,再者,如今富察家鮮花著錦,烈火烹油,是如何的威勢?如今圣眷優渥,自然無所畏懼,可日后呢?明瑞大人、包括您的二哥,都已經入直軍機,一門三相三公,這樣的威勢,別說是本朝了,就算是歷朝歷代,只怕是都沒有了。”
“俗語有云,月滿則虧,水滿則溢。我并不是說要中堂大人要辭了這個位置,而是要提醒您一下,我之前是如此說,如今還是如此說,一切都要適度,如今軍機處就這么幾位大臣,富察氏就有三位,其余的人會怎么想?尹相會怎么想?萬歲爺會怎么想?”
軍機首輔傅恒,軍機大臣兵部尚書福隆安,
福康安想要反駁,但想到了那一日在養心殿內皇帝和自己的對話,皇帝聽到自己的話如此高興,不由得有些黯然,皇帝是九五之尊不假,但福康安一直誠心以待,除了效忠之外,絕無他意,可上次的話兒,被金秀又這么一說,回想起來,總是心里頭不是滋味。“那按照你的意思,一個家族不能完全鼎盛,若是完全鼎盛就必然走向虧了?”
“是,”金秀點點頭,“高處不勝寒,昔日納蘭家和赫舍里家如何?明珠和索額圖,權勢又是如何?論起兩位的權勢來,或許傅中堂早就已經超過了。如今急流勇退,又是榮耀滿門,怎么地,都該想一想日后的事兒了,就算是沉寂幾年,又有什么打緊?有您在,富察家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福康安搖了搖頭,他端起了業已涼了的茶,灌了一口,有些神魂顛倒,“罷了,明瑞堂哥身子也不好,我覺得,他也該請辭了,不然在軍機處累壞了,又是大事兒!”還有自己的二哥,福康安心里頭默默的想著,父子相繼為大司馬兵部尚書,這完全是為了征緬大事而做出的權宜之計,如今既然緬甸平定,就不合適再當兵部尚書了。
話說到了這里,也沒什么別的可說了,福康安起身,拱手告辭,“十二阿哥,福晉,告辭了。”
永基一直未曾說話,只是聽著金秀二人對答,聽到福康安要離開,忙起身,“瑤林不若留下用飯?雖然不是小廚房的飯食,但也還算干凈,”永基也不知道為什么,特意點了金秀,“福晉研制了幾道新菜,我嘗著還可口,倒是可以請瑤林嘗嘗新。”
福康安聽得越發刺耳,冷笑起來,“福晉的手藝,只怕福康安沒有福氣用,十二阿哥咱們之前少了親近,如今既然是我來拜訪過,日后在上書房,或者是騎射師傅那里,說不得總要見見真章!”
福康安拂袖離去,永基大為苦惱,“這可如何是好?福康安這廝騎射功夫厲害,文章上也很是了得,這話的意思,只怕是還要為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