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溫桃蹊出了門,白翹乖巧的自她手中接了錦盒過來,便一言不發的跟在她身后。
主仆兩個自矮竹穿出來,沿著西側的抄手游廊一路往小雅院回,自始至終,空氣中都安靜的可怕。
溫桃蹊走在前頭,有意的放慢了腳步,她側耳認真聽,似乎都還能聽見白翹的呼吸聲,一時輕,一時重,分明是心里緊張。
她不住的凝眉——前世她最落魄時,只有白翹不離不棄的陪著她,丫頭是忠心耿耿的,她從來沒有懷疑過。
白翹是家生的丫頭,七八歲就在小雅院服侍了,陪著她一起長大,是她身邊兒最貼心的一個,可是白翹在緊張什么呢?
溫桃蹊深吸口氣:“白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但一直沒敢告訴我?”
身后丫頭腳步一頓,眼皮往下一垂,索性把眼底所有的情緒都掩去,生怕泄露了,叫她主子瞧見分毫。
她不說話,小雅院又近在眼前,溫桃蹊抿唇,站住了腳不再走,回過身去看白翹,發覺她抱著錦盒的兩只手,分明用了力,死死地攥著錦盒的兩個角,骨節處都隱隱泛白:“你到底……”
“姑娘——”
你到底,隱瞞了什么?
話沒問出口,溫桃蹊扭臉兒去看,那是她阿娘身邊的知云,她便不再問了,換了副笑臉,往前挪動兩步:“知云姐姐來尋我的嗎?”
知云是趙夫人身邊兒最溫順的一個丫頭,踩著細碎的步子迎上來,誒的一聲:“姑娘臨走的時候,太太才交代了,回屋里放了東西可快回去,李家太太怕是快到了,姑娘怎么一轉臉兒就忘呢?二房太太和三房太太都帶著姑娘們在了,獨缺了姑娘一個,李家太太這會子都過了二門,眼看著就要到老太太屋里去行禮了,姑娘還在這兒晃悠啊?”
溫桃蹊一拍腦門兒,她是真的差點兒把這事兒給忘了,一門心思放在那個“賊”身上。
她臨出門的時候,阿娘真的是專門交代了,這事兒要查也不急在這一兩日的,李家太太要來做客,她是長房嫡女,不能失了禮數,叫人看著不成體統,得,還是險些誤了事兒。
她噙著笑,上了手去拉知云,叫著好姐姐,撒嬌似的哄著她一道走,身后白翹要跟上去,溫桃蹊只是拿眼角的余光掃過一回:“你把東西送回屋里,也別告訴誰知道,叫連翹過來跟著吧。”
白翹剛要應的聲兒,一時哽在喉嚨里,不上不下的:“姑娘……”
這一聲姑娘她都喚的艱難,聽起來委屈極了,溫桃蹊心中不忍,可到底是橫了心,拉了知云一路走遠,甚至都沒有再多看白翹一眼。
忠心是一回事,坦誠,怕是另外一回事。
前世她沒遇到過這些事情,這頂小金冠也不曾丟失,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錯,為什么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可也許正因為從前在家中做姑娘時,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才不曉得,忠心耿耿的白翹,也是會對她有所隱瞞的。
她不喜歡這樣,所以她必須要叫白翹明白——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比她更重要,主子只能有一個,對主子知無不言,是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