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桃蹊瞇了瞇眼。
陸景明說這話時聽著是不咄咄逼人,絲毫沒有質問的意思,但溫桃蹊就是知道,他是一定要弄清楚的,便是她今日不說,明日不說,總尋了說辭搪塞過去,他也會一再的問,變著花樣的問,直到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為止,既然如此——
于是她橫下心來,一挑下巴:“是。”
陸景明眼底的溫柔暗了暗,連聲兒也一起往下沉了三分:“理由呢?”
溫桃蹊本來想告訴他,討厭一個人,排斥一個人,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過是一種微妙的感覺罷了,瞧見他就不待見,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但陸景明精明過人,必然不信她這樣的說辭,且真這樣子說,實在有些不像話了,大哥和陸景明還要走動,溫家和陸家將來也要有生意要做,她把話說的這樣難聽,有些不成體統,也太失禮。
故而溫桃蹊做了一副沉思狀,陸景明也不打斷她的思緒,只靜靜地等她的后話而已。
她想了約莫有半刻,這雅間之中也就靜默了半刻,她才終于又開了口:“陸掌柜,如果有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你的生活里,表現出來的,全是親切熱絡,又要與你兄妹相稱,難道你會很待見嗎?”
這丫頭……
陸景明也是頭一遭見這樣的人,許是這二十年來,他過的都太順遂了些。
從前在揚州家中,他是陸家二公子,不要說是他有心與人熱絡,便是他終日冷臉相對,也不知有多少人想來同他親近。
后來他離開家,來到歙州經營,生意場上的人和事兒,他打小看得多,只是他年紀小,人家難免覺得他可欺,是以他也少有專程放低了姿態同誰交好的時候,反而叫外頭的人以為,他深不可測,再加之有陸家的名頭在,也就不大敢小瞧了他。
溫家的這個三姑娘,小小的年紀,怎得想法如此古怪。
他無奈搖頭:“難道就不能是真心想對三姑娘好?聽三姑娘話中意思,倒像是我貪圖你什么一樣。”
他本來只是無心之言,隨口一說,玩笑一二而已,卻不料溫桃蹊霎時間變了臉色。
她面色微微發白,卻又撐著一樣,那笑意在臉上分明更多的是譏諷,絕不是什么善意的笑容:“陸掌柜也算是出身大家,揚州陸家絕不比我們溫家差,你能圖什么呢?圖我溫家的名和財?”
她說著又搖頭,自顧自的否認著:“自然不會是。我雖一向自詡容色出眾,可陸掌柜見多識廣,什么樣的絕色怕你也都見過,總不見得圖我的容色——既然不圖財不圖名更不圖色,我實在是想不通,陸掌柜圖的,究竟是什么。”
陸景明的臉色也變了。
他二人雖數面之緣,溫桃蹊卻知道,陸景明是個人前輕易不變臉的人,總叫人覺得他和善客氣,今日怕是她的話,叫他心中不快了。
想來也是了,他本有心玩笑兩句,緩和一下這尷尬的氣氛,可她卻并不肯見好就收,反而越發過分,挑明了反問回去,他究竟貪圖的是什么,換了誰,也不可能不生氣的。
“三姑娘此言未免過了——”陸景明沉聲下來,眼中是難得的認真,在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人,“我卻不知,三姑娘小小年紀,心思竟如此重嗎?似三姑娘這般揣摩人心,又能得到什么呢?且不說三姑娘此舉此言是否傷人,只說你這般妄自揣測,豈不是將真心待你之人,也生生推開?難道三姑娘心中竟是以為,這世上本不該有真心二字?”
真心?
陸景明與她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