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兩個面面相覷,這,就成了?
溫長青吞了口口水:“阿娘是說,杜昶的事情,不管了?”
趙夫人橫過去一眼:“你給你弟弟寫信,叫他即刻就回定陽去,不要在揚州逗留,再給你姨媽家里寫封信,就說該盡的心,咱們都盡了,可是昶哥兒不爭氣,我們也沒有法子,你弟弟千百兩的銀子送進知府衙門去,也幫不上忙,叫你姨媽看開些,她要是想到歙州來,家里自然收拾出院子,灑掃以待,可要真的指望我們救昶哥兒,那是不能夠的了。”
溫長青一顆心安定下來,可又怕她想不開,偏那頭溫桃蹊擠眉弄眼的,分明是不讓他再多說的意思。
他略想了想,有些話,他來說,的確不大合適,眼下倒不如正經辦事兒去,趁早從這樁命案中抽身出來,阿娘這里,有桃蹊陪著,這丫頭心眼子活法,總能把阿娘哄勸下來。
況且阿娘既打定了主意,縱使難過,舍不得,也不過個把月的事兒,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淡了。
是以他站起身來,躬身做過禮,又安慰了三兩句,匆匆出了門去不提。
趙夫人一聲長嘆:“你們如今算是滿意了。”
溫桃蹊心下一驚,還以為她是知道了什么,可看過去時,發覺她阿娘臉上只是悲傷,倒沒有別的,稍稍放心,又往她阿娘懷里鉆:“什么滿意不滿意的呢?眼見著阿娘傷心,我們又有什么可滿意的呢?”
趙夫人反手摟住了她:“你們勸了我這么長時間了,要不是今次李家……或許你說的是對的,真出了事,鬧開了,溫家可要怎么樣呢?”
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溫桃蹊的小腦袋,手心兒順著她烏黑的發絲滑下去,只是方才舌尖上的苦澀,此時蔓延到了心底去:“你從前跟我說的,你爹和你大哥勸的,我都明白,仔細想想,你姨媽寫信來求,原也不是指望著咱們拿銀子買昶哥兒的命回來,還不是想著,你姨父人走茶涼了,可溫家的姻親卻都實打實在的,總能在揚州知府面前說上話,便是隨便誰家說兩句話,昶哥兒的命,也就保全了。”
溫桃蹊訝然:“阿娘?”
“真當我是個糊涂的嗎?”趙夫人噙著笑低頭看她,“我只是不愿意計較罷了。你姨媽生昶哥兒的時候就是難產,好不容易才生下來的,不然那樣嬌他一個男孩兒嗎?我實在是可憐你姨媽,心思拗在這兒了,自己走不出來罷了。眼下李家這樣的態度,我還要一意孤行,逼著你爹給各家寫信,求人救命,只怕李家這親還沒有結,就先要疏遠了。”
情分淡了,是很難彌補回來的。
溫桃蹊也說不上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兒。
這事兒她辦成了,老天爺都在幫著她,她本來該十分高興的,至少不怕有心人將來翻騰這一宗溫家的罪名。
可是眼下看她阿娘這個樣子……
溫家和李家的情分是成全了,可阿娘和姨媽的姊妹情分呢?
“阿娘,姨媽會明白您的。”
真的會嗎?
姨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阿娘身上了,一朝希望斷了,杜昶的活路,也就斷了,拿什么去體諒,又拿什么設身處地的去明白呢?
在這件事情上,于她們溫家人而言,是姨媽做得過分了,可反過來想,姨媽如今又能指望誰家救命呢?
姨媽錯了嗎?她沒法說一定就是錯了,只能說,立場不同,便自然想的不一樣。
這也是個人的緣法罷了……
“您不要想的那樣多,表哥也許命中就該有這一劫,一樣的道理,姨媽命里,或許同這個兒子,母子緣淺,您不要難過了,我們看著,會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