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女孩兒家的心思最難猜,可林夫人也是做女孩兒過來的,看林蘅如今這茶飯不思的樣子,怕未必看不出端倪,只是林蘅到底未出閣的一個姑娘,林夫人雖是親姨媽,卻也不好把話點的太明白罷了。
溫桃蹊心下長嘆:“姐姐竟困頓至此嗎?本就沒有多大的事兒,何苦作踐自己?我上回還說呢,等過兩日請姐姐到青雀樓吃飯去,你倒全忘了?”
“我前兒去你家,沒見你,問了子嫻,她說你近些時候都是陪著你阿娘的,我想著,你八成把吃飯這事兒給忘了的。”林蘅把手往外抽了抽,“你今日不陪著你們太太嗎?”
“起先都說好的事兒,我什么時候忘過你的?”溫桃蹊說著上了手去拉她,“姐姐快去重換了衣裳,梳妝打扮才是正經的。”
林蘅見了她,心情已經好了大半了,這會兒做什么都有精神,便也就聽了她的,順著她推搡拉扯的勢,就去換衣裳了。
那琉璃嵌百寶的折屏就在她這內室的東墻邊兒,底下丫頭伺候著她繞到折屏后去換內衫,半晌她才又問溫桃蹊:“你們太太真的沒事兒了嗎?”
“我阿娘原是同我大哥慪了一場氣,氣了三兩日,這氣也消了大半去,我在她跟前兒回過話的,后半天就回去,她也想清靜清靜,還厭煩我成天陪在跟前兒呢。”
溫桃蹊一面說,一面從腰間墜著的一只松綠滾邊兒繡花的荷包里捏了顆松子糖往嘴里送:“我原算著,這時辰來找你,咱們可先到玉井胡同去逛一逛,再去青雀樓吃飯,可我看你這梳妝打扮,等該出門,也差不多就要吃飯了?”
說話的工夫,林蘅已換好了內衫襯裙又繞出來,聽了這話,白她一眼:“我可沒有你溫三姑娘金貴,出趟門,要裝扮上個把時辰?”
溫桃蹊笑吟吟的也不生氣:“姐姐只管打趣我,橫豎這松子糖在我的荷包里裝著,把我說惱了,一顆也不給你留了。”
林蘅知道她是專程帶出門來給自己的,心下暖洋洋,面上卻還是啐她:“我們家便吃不起松子糖了?你只管吃,正好了,你把那一荷包的糖都填進肚子里,等到了青雀樓,你只看著我吃,我才歡喜呢。”
溫桃蹊知她玩笑,順勢把手里那顆糖重又仍回了荷包里,站起身來,去幫她選外衫和下裙,一面又慪她:“你越要我吃,我越是不吃,憑什么我請你吃飯,卻只叫我干看著?我才不干呢。”
她見林蘅手上那條菖蒲紅的裙子又要放回去,連聲欸著,幾乎是從林蘅手上奪了過來的:“這個顏色最好看了,我瞧這裙頭的珍珠也都是顆顆圓潤的上品,好精致的一條裙子,做什么要放回去?拿它配上一件淡青紫或是丁香淡紫的上襦……”
她話音一頓,思忖須臾而已,眼前又一亮:“姐姐不是有一件淡青紫,領口、衣緣并著袖口都滾了銀邊的對襟襦嗎?那件便正正好。”
林蘅有些扭捏,搶了兩把沒拿回來,索性給了她,反手又取了條丹紫紅的裙來:“這裙子還是我到歙州時候,姨媽新給我做的,這個顏色是好看,可就是太明艷了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樣的顏色,我穿不出去,你快給我放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