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桃蹊話音稍稍頓了頓:“既不打算鬧大了,三嬸身邊可用的心腹原也不只是云雀姐姐一個,怎么叫云雀姐姐到后街去找周全家的?這不反倒引人注意?且又叫我們知道了今日云雀姐姐去過后街……阿娘,你說三嬸到底是想鬧開,還是不想鬧開呢?”
趙夫人拉了她的手,握在手心兒里:“你想的很不錯,正是這樣的道理。她不肯鬧開,發落了周全家的,那是礙著你爹和你三叔,要我說,周全到底是三房的奴才,她要發落處置,便隨她去,可只怕你三嬸不這樣想——”
她尾音拖一拖:“她唯恐下手或輕或重,我們看在眼里,心中生出不滿來,所以索性暫且把事情按住了不發作,也不知叫云雀去說了什么話,可她打發云雀去,便就是做給我們看的,這才故意叫你知道,今日云雀到過后街,你既知道了,便自然來告訴我,我要是不想放過此事,找上門去,同她商量了,將人發落出去,來日也不過照樣顧全著周全一家子,只是同孫媽媽一樣,人是再留不得了,可我要是不吭聲了,她大約也就暫且揭過不提了。”
溫桃蹊心里頭,也正是這樣想的。
所以她才說,馮氏看似做事情不過腦子一樣,實則是個最有成算,粗中有細的人,怕她阿娘也是知道的。
周全當年畢竟不只是救了三叔一個,他爹的命,怎么說也是周全保下來的。
現在要發落周全家的,馮氏一個人處置了,怕他們長房心里不痛快,不處置,也怕長房不痛快,可又不肯到長房來見她阿娘,把事情攤開到明面兒上來說,這才想了這樣的法子,借她的口,說給她阿娘聽。
即便她今天沒有出府,沒有面色不佳回府這件事,馮氏也總能想出別的由頭,讓她聽見,讓她轉告她阿娘。
只是馮氏素日里,也不大是個寬和待下的人,周全家的作威作福,她果真就忍了?那周嬋禍害的是她親生的兒子,她也就當不知道了?
“那阿娘現在打算怎么樣?我看阿娘這樣子,是沒想驚動了爹,就連大哥也沒叫他過問,可真去三房同三嬸商量,雖說只是個奴才,畢竟有周全的功勞和情分,總是要拿捏好了分寸,怕還是要叫爹和三叔知道才行吧?”溫桃蹊聲兒漸次弱了一些,抬眼偷偷打量過去。
卻不想趙夫人并不多放在心上似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出天大的亂子,也只是內宅的亂,且是他們三房的亂,咱們院子里干凈了,咱們的日子也就清凈了,周全家的愛做什么便做什么去,那周嬋小小的年紀,也是被教的不成樣子了,在你六弟弟屋里逞能耍威風,倒像是個正經的主子,可這些,同咱們,又有什么干系呢?”
溫桃蹊知道她阿娘不是那個意思,哪怕平日走動少一些,也是的確分了家,可始終是沒有分宗,三房亂了,他們長房又怎么能獨善其身?
不過她是明白的。
是以她也跟著笑:“那就叫三嬸自己料理吧,經此一事,來日她們母女還要胡鬧,三嬸怕早晚是要顧不成那點兒面子里子的事兒了。”
趙夫人去揉她頭頂,愛撫著:“真是聰明的姑娘,我的兒,往后遇上事,都要學會多聽多看,多思多慮,我雖盼著你一世無憂,可咱們這樣的人家,將來進了那高門中,娘護不了你一輩子,你還是要靠你自己,才能鎮得住內宅,持的穩中饋的,如今且看她們鬧吧,你只管冷眼看著,有不明白的,來問我,剩下的,什么都別管,也別跟著你兩個姐姐去瞎抱怨,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