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明瞇著眼打量她,再沒多看那錦盒一眼。
第一次見這小姑娘,是她生辰時,她臉上的笑容是明媚的,整個人是明亮的,像是這世間最干凈,最純潔的存在,驚鴻一瞥,在他心間經久不散。
第二次再見,是在她溫家正堂中,小姑娘有些扭捏,也有些抗拒,只是那時不那么明顯,他還以為她是害羞,試探了幾句,也算是玩笑了幾句,她落荒而逃。
后來知道她的消息,一是那小金冠之事,二是杜昶在揚州打死人的案子,他又覺得,這小姑娘其實通透伶俐,什么事兒都看得很透徹。
然后呢?
然后他發現她心思很重,幾近偏執一般的排斥著與她毫無血緣的所有外人。
他茫然過,也困頓過,然后想通了,覺得是溫家把她教的有些過分謹慎,一時又心疼她。
可今天再見——
她又變回了那個明艷的少女。
有著驚為天人的一張臉,富貴無極的出身,舉手投足之間,貴氣無兩,而最要緊的,是她心中一片坦然,真正的坦坦蕩蕩,好似……好似她愿意敞開胸懷接納這世間萬物。
不過她再一開口,他才知道,那是她做出來的假象罷了。
這姑娘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敏,可又很周全,只是這話不失禮,也不算過分。
陸景明把錦盒收了,叫明禮拿下去:“三姑娘太客氣了,這還要特意來回一份禮——”他轉而去看溫長青,學了他先前模樣,亦高高挑眉,“太見外了吧?”
溫長青一怔,旋即笑起來:“她就是這么個脾氣,生來不欠人,從收了你的桃花簪,就總覺得欠了你似的,雖也知道你是拿她當妹妹,那樣好的東西也舍得給她,但仍一直惦記著要回你點兒什么才好。”
溫桃蹊眼角抽了兩抽。
她大哥要是知道那天在青雀樓見面的時候,她曾經“出言不遜”,這些話,是絕不會說出口的,要是他往后知道了,回想起今日言辭,定然也追悔莫及了。
果然陸景明神色古怪,盯了她一眼,不過好在沒說什么。
溫長青隱隱覺得他可能說錯了什么話,去看溫桃蹊,她卻別開了臉,既不看他,也不再看陸景明。
于是他幾不可見的攏了攏,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那盒子里裝的可都是寶貝,有些她都放了好幾年了,有些是自得了便收起來,輕易連看都不給人看的,你不看看?”
那錦盒的分量他剛才試著掂量過,也輕微晃了晃,里頭放的大抵是玉石一類的東西,他猜得到的。
況且小姑娘特意告訴他,那都是溫長青選出來的東西,他的喜好,溫長青還是知道的。
既然是要回那桃花簪的禮,自然是要投其所好,叫他歡喜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搖頭:“三姑娘金貴,手上存著些名貴玉石珠寶也正常,不過既是送我的,這份心意最要緊,便是尋常不過的,我也不會挑剔。再者說了,三姑娘行事進退有度,待人接物又是不一般的周全,回禮這樣的事情,當然也不會隨意挑揀了東西,裝進錦盒,拿到我面前,必然都是極好的,我不必看。”
溫桃蹊略略驚訝,就差張大了嘴,要不是太失禮,她甚至想驚呼出聲的。
這個人是不要臉的嗎?
看著是把她往高處捧,可一字一句都是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