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桃蹊一時氣惱,白翹和連翹是聽見了內室中瓷瓶落地被摔碎的聲音,慌慌張張繞過屏風入內的。
拔步床邊散落了一地的瓷瓶,香氣摻雜在一起,撲鼻而來,卻異常刺鼻難聞。
連翹抿唇上前去:“姑娘?”
溫桃蹊冷著臉看向被摔碎的瓷瓶:“不用再去買他們家的香了。”
連翹一怔,也不敢多問,只是跟白翹兩個人緊著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你說,一個人要有多堅硬的心志,才能把所有的細節,全都改掉,甚至是,面目全非呢?”
她仍舊盤腿坐著,看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叫兩個丫頭手上動作皆是頓住,對視一眼,又側目看向了她。
溫桃蹊哂笑出聲,又更像是自嘲:“我竟忘了,本就該是恨極了。”
連翹心驚:“姑娘這是怎么了?”
溫桃蹊搖著頭從拔步床上走下來,繡鞋沒穿好,趿拉在腳上,松松垮垮的,隨時都要掉下來一樣。
白翹提心吊膽看她走過那一地碎片,生怕她一個走不穩,碎片扎傷了她,可她卻恍然未覺。
西墻上的月窗半支開著,微風吹進來,漸次拂去室內雜亂的香氣。
溫桃蹊在月窗下放了盆景,紅碧璽為主,掛著各色寶石,有風的時候,垂著的各色寶石微微晃動,霎時好看。
她看著自己青蔥玉指伸出去,在那顆圓潤的珍珠上撥弄了一回:“我沒事,只是看了個話本戲折,覺得世事無常,有感而發罷了。”
連翹稍稍放心,只是心頭仍有些怪異感,她可沒在拔步床上看見什么話本戲折:“話本子都是人寫出來的,姑娘也不必那樣往心里去,看一看便算了,若是怔在里頭,太太知道了,要罵我們的。”
溫桃蹊面無表情的看著那盆景。
她極力想要躲開,想要守著這一世的平靜過日子,可顯而易見,是她異想天開。
林月泉想報仇,他的人生,一直都被仇恨充滿了,他為復仇而來,不會放過溫家,所以就不會放過她。
溫桃蹊喉嚨滾了兩滾:“上次二哥來信,是不是說要等到六月大哥大婚才回來?”
連翹說是:“二爺不是專門叫人給姑娘單捎的一封信,還說他月前得了樣稀罕物,到時候帶回來給姑娘,還打趣姑娘,叫姑娘備下一桌子好酒好菜,給二爺做謝禮呢。”
她記得前世二哥是回來賀大哥新婚,婚宴過后,他只在家里待了七天,就又匆匆回了定陽。
既然大哥那邊行不通了,這回二哥回來,總要想個法子,拖住了他,暫時不讓他回定陽去。
她需要一個幫手——她一個內宅女孩兒,如今還沒有辦法憑一己之力,去揭開林月泉的偽裝,讓世人看清林月泉帶著最大的惡意來到揚州城。
溫桃蹊沒再說什么,心中卻已有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