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剛才那樣得意洋洋的,拿那些話惡心阿娘,他聽得一清二楚,這里頭的門道也就摸頭了六七成。
他的確是著了人家的道,不過不是梁燕嬌的。
趙夫人繃著臉:“我已經把他罵了好一頓,現在卻覺得他無辜,你還罵他?”
“他一點也不無辜。”
溫致冷哼一聲:“我從來告訴你,防人之心不可無,今日你對梁八但凡多出些防范的心思,何至于你母親跟著你受這份罪?你是著了人家的道,落入人家彀中,這就算委屈了?”
溫長青渾身一震,搖頭說不算。
溫致還要說什么,趙夫人也還要再攔什么,溫桃蹊已經打了簾子進來。
“爹,你怎么一回來就罵人呢?”
溫致眼底又多出幾分柔軟:“不是罵人,是在教你大哥道理。”
溫桃蹊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她大哥就要成家了,成了親,就是真正長大,將來就能支應門庭了。
且這些年大哥在外行走,有多久沒聽人跟他講過大道理?
溫家的宗子,光明磊落,儒商世家,又能干,又聰明,什么道理他不明白,什么事情他辦不成呢?
“我看大哥道理懂的并不少,分明是爹你一回家就要罵人,又不肯承認才是。”
溫致一輩子得了兩個兒子,女兒就這么一個,嬌滴滴的養大了,一向是她說什么就是什么,撒嬌也好,胡鬧也罷,溫致從來順著她。
眼下哪怕知道她故意東拉西扯,胡攪蠻纏,無非想把她哥哥解救出去,溫致卻仍不計較。
他連連擺手:“我說不過你,你快帶你大哥出去吧,省得他挨了我的罵,要你來替他出頭,又折騰我。”
溫桃蹊扮了個鬼臉,給溫長青遞了個眼色,又哄了溫致幾句好聽的話,就一前一后的出門了不提。
不過她惦記著趙夫人今天大動肝火,剛才臉色那樣差,一出了門,交代了知云,要她去請小秦娘子過府診脈,而后才拉了溫長青一道出去。
梁氏在屋里時說了什么,溫桃蹊是不知道的,但是梁氏走的時候,神清氣爽的,溫桃蹊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這會兒從上房院的月洞門繞出來約有一箭之地,她腳步收住,叫大哥:“三嬸跟阿娘說了什么,你都聽見了的,噢?”
溫長青隨著她站定住,低頭看她,想了很久:“你沒說錯,我是被人算計,利用,只不過不是梁燕嬌,在這整件事情里,連她都是被利用的那一個。”
溫桃蹊腦子嗡的一聲,懵了。
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三嬸干的?”
他沒點頭,可也沒否認,只是語氣沉沉:“沒證據,但三嬸說話間的那樣子,還有那些話——不然你以為阿娘怎么氣成那樣子?你以為為什么爹一回來,她嚇得趕緊跑了?”
不可思議。
溫桃蹊只覺得不可思議。
虧的她剛才還以為,梁氏是給梁燕嬌收拾爛攤子來的……
她吞了口口水:“所以說,三嬸這個做姑媽的,也并沒有把梁燕嬌當回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