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早知道林月泉心懷鬼胎,卻并不知林月泉想做什么,又究竟會做什么。
當日林月泉從他府上搬走,沒幾天就置辦了宅子,他就知道,只怕早晚要出事了,只是他沒想到,來的竟這樣快。
他是全然不知的發生了什么的,一時有些懵然,于是搖頭:“他在我這兒住了幾日就搬走了,我前陣子也忙,這兩天才騰開些手,他在外頭經營,整日里也很忙,我也有日子沒見著他了。”
溫長青信了他的話,又問他:“我妹妹送你這一匣子珠寶玉石那天,你是單請了我,還是也請了他?”
陸景明眉峰搞搞隆起:“我原是請了他的,那天他打算搬出去,我讓人告訴了他,要在青雀樓請你吃飯,有心引你們認識,叫他一起去,但他說外間事多,推辭了,說是改日做東,再請了你們,但后來也不了了之,怎么了?”
“這便是我說的,他左右欺瞞。”
溫長青重重的哼了聲,把林月泉在青雀樓下撞見溫桃蹊,又說了什么話,全都同陸景明復述了一遍,臨了了,又沒好氣的看他:“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兒,只是這樣的做派叫人不齒,是什么就是什么,耍這點兒小聰明,惡心人嗎?”
這話難聽的緊,陸景明的臉色也不怎么好看起來:“他從前不是這樣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今次是……”
他一面說,又嘆了口氣:“他出身不好,大抵在外行走的那些人,沒少被人輕看。我幾年不見他,如今他竟也背地里做這樣的事情,實在是——”陸景明聲音戛然而止,又想起什么,聲兒一頓,語速都慢了下來,“那你說的,他探聽你們家內宅的事情,又是怎么個說頭?”
說起這個,溫長青也有些尷尬的。
出事的時候他都沒好意思告訴陸景明,也實在沒想告訴他,現在還是得拿到臺面上來說。
他稍稍別開臉,手握成全,虎口掩在唇邊,起先把梁燕嬌那件事情大致說了一通,自然沒那樣詳細,后來才提起林月泉:“要不是李大姑娘鬧上這樣一場,誰又知道他曾拿這樣的話去挑釁梁時?我到現在也不知,他如何知道了我們家宅里的事。如果說,上次他在青雀樓下見著桃蹊,是你頭前告訴過他,那這次的事,連你都不知道,又能是誰告訴的他?”
陸景明也是大吃了一驚,一則為溫長青遇上這樣的事,二則自然是為著林月泉這樣的小人做派。
都是高門長大的孩子,從小也是見慣了家宅不寧的事情的,各個房頭明爭暗斗,從來就沒有過真正的停歇。
林月泉小的時候跟他走動,他那時候沒那么多心眼,又真心拿人家當朋友,家里的矛盾沒少說,卻不想,如今林月泉竟動這樣的心思,想禍害人家家宅安寧?
溫長青也沒等著陸景明開口,陰惻惻的問他:“你說他與你少時相交,那你知不知道,他祖籍何處,爹娘又是怎么沒的?他爹娘雖然都沒了,林家難道也一個親戚都沒有了嗎?他的事情,你還知道些什么?”
陸景明不糊涂,溫長青就算再生氣,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打探這些,他心下一緊:“好好的怎么問起這些?”
溫長青搖了搖頭:“我只是想知道,無冤無仇,他為什么黑了心禍害我們家里。”
那就是疑心林月泉是尋仇的了?
可他溫家行事一向坦坦蕩蕩,何曾與人結仇結怨?
陸景明喉嚨一滾:“你們家……也有仇家?”
溫長青一怔:“生意場上往來,我們家又是世代經商,我們風光得意了,就總有落魄失意的,我們未曾得罪什么人,招惹什么家,卻難保有人家不暗地里記恨我們,連帶著把子孫們也教壞了,深以我們溫家為恨。我今日知道此事,實在沒想通,林月泉他好好的,針對我們干什么?說句實在話,你也是知道這大宅院里門道的,底下的丫頭們嘴再碎,誰也不敢到外頭胡說八道,也沒那個機會,他既知道我們內宅事,恐怕早前就沒少下工夫。我是沒證據說他買通了我們家的小丫頭,但真要查證,我未必拿不著實證。”
工夫做了這樣多,一番心血花進去,總是要得到回報的。
林月泉初來乍到,溫家并不礙著他,他也礙不著溫家的生意,圖什么呢?
陸景明深吸口氣:“我只記得,他跟我說過,他祖上是福建一代的,他五歲那年鬧饑荒,家里的人都死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