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泉的臉色幾不可見的變了一回。
溫桃蹊太了解他了,同床共枕十幾年,他眉毛挑一挑,她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這是不高興了。
其實林月泉是個很小心眼的人。
果然林月泉往旁邊兒站了站,拱手虛讓了一把:“二樓設下了雅間雅座,二公子帶著三姑娘樓上入座吧,過會兒戲班進來,我今兒也在青雀樓中定了各色菜式,等到了午飯時,自然送來。”
溫長玄懶得跟他周旋,回了個客氣,領著溫桃蹊就從他側身過去,一前一后的往二樓上去。
溫桃蹊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回身看了一眼,只那一眼,便驚出一身的冷汗來。
林月泉陰惻惻的眼神睇過來,是緊盯著他們兄妹背影的。
如果不是她回頭,他可能真就一直那樣看著……
溫桃蹊后背一緊:“二哥……”
溫長玄面沉如水,頭也不回,只是拉了她的手:“別看他,也別管我,我們今日是來賀他開張的,并不是來鬧事,隨他去。”
溫桃蹊更是吃驚:“二哥你知道?”
“初見時還裝裝樣子假客氣,叫我幾句話激怒了,連面上功夫也懶得做,那樣目光如炬的盯著咱們,人家本來也沒想避諱,不怕我知道。”溫長玄一只手拉著溫桃蹊,一只手撩了長衫下擺,提步上樓梯去,“我高看他了。”
溫桃蹊愣愣的:“高看他什么?”
說話的工夫,兩個人便已經上了二樓,選了一處雅座,四周有竹簾隔開來,其實也算是安靜。
雖然今日到茶莊來的人不少,但林月泉上了心布置此處,這雅座算安靜,四周倒是能透進一些低語,卻又聽不真切。
溫長玄倒了茶,往她面前送:“嘗嘗他這茶莊里的茶?”
溫桃蹊眼里寫滿了嫌棄:“我又不差他這一杯茶,再好的祁門紅,家里也是有的,爹每年把祁門紅的頭春茶收回來那許多,全是供著我喝的。”
溫長玄笑著把茶杯在她跟前放下去:“我方才見他,舉止談吐不俗,便想起了當年在歙州城中跟著大哥第一次見陸家阿兄的情形,甚至覺得,他比陸家阿兄都要能耐大,許是出身差一些,便多出些隱忍克制,但方才他那樣不加收斂,我才知我高看了他,又或許——”
他拖長了尾音,看她不情不愿的端了茶杯往嘴邊送。
他話音一頓,她手上動作也就跟著頓,茶水沒再送進朱紅的唇,狐疑的望他:“又或許?”
“他是故意的。”溫長玄一字一頓的,又敲點著面前小食幾。
溫桃蹊面色一凝:“試試二哥你的深淺?”
他點頭說是:“他到歙州也有日子了,且若果真如大哥和你所說,他對咱們家的事情大約了如指掌,爹和大哥的底細他摸清楚了,你的底細,只怕他也摸了個七八成,至于我——我常年不在家,行蹤又不定,他也未必就吃透了我的性子,今日那番說辭,滴水不漏,現在想想,多少也帶著些探底的意思在里頭了。”
“所以二哥你譏諷嘲弄,暗嘲他是個孤兒,苦苦打拼到今日,無人幫扶,他也就順著你的話,叫你覺得,他其實是個中看不中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