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聽完也笑了,揉著她的小手:“如今這樣就很好,只是你不能像上次那樣,眼下在長玄面前,還是要驕矜些。他從定陽回來,怕也聽長青和桃蹊說起之前的事情來,所以剛開始到咱們這頭來時,每每見了你,愛答不理的,壓根兒不看在眼里,怕是心里覺得你輕浮,不安分。你瞧,現在不是就都好起來了?”
“是姑媽教的好。”她笑吟吟的往梁氏懷里蹭,“要不是姑媽指點著我,我再一頭扎進去,怕人家現在還是不肯多看我一眼,更別說當眾回護于我,又專程替我撐腰了。”
梁氏愛憐的看她,一只手撫摸著她后背:“長玄小時候就是個混世魔王,誰也不服的,可現在很有出息,也有本事,定陽那么大一攤生意,他一個人打理的井井有條。將來你真能嫁了他,一輩子享不盡的福,就是我,在這深宅大院里,說不得也能沾一沾你的光。”
梁燕嬌臉上端出嚴肅認真來:“姑媽你放心,等將來我嫁給了二哥哥,一定哄著二哥哥事事聽我的。長房那邊壓著您這么多年,總該叫您喘口氣,也該叫他們自顧不暇,鬧將起來,也不能什么好處都是長房占了,您到頭來什么都落不著。”
“好孩子,你有這樣的心,便不枉我疼愛你一場。”梁氏一面說,一面更把人往懷里摟,“我給你爹去過信了,打算留你到年前,到那時候,只怕長玄自己也要提起同你的婚事,正好一路送了你回湖州去,豈不是兩全其美嗎?正好這回他回來,要在家里住很久,我雖叮囑你要驕矜,可你不要總躲著,分寸拿捏好了,欲拒還迎的那一套,男人們一向都是吃的。”
梁燕嬌欸的應下來:“我都聽姑媽的。”
她們姑侄二人說起話來忘乎所以,溫子嫻躲在屋外卻早臉色煞白,白嫩的手死死地攥緊了,指甲幾乎嵌進肉里去,也絲毫不覺得疼。
她是知道她母親心思的。
當初看似無意的提起桃蹊說親之事,先前在家里又幾次提起要給湖州去信,叫梁時到歙州來小住經營一類的話,她不糊涂,前后想一想,也知道她母親打什么主意。
可桃蹊的婚事,大伯母給壓下去了,李家太太都不肯提了,母親的心也就淡了。
她本以為……
她以為真就這樣淡了的!
可不成想,母親竟還把心思動到了二哥哥身上去。
溫子嫻臉色難看極了,身形一時不穩,撞到了門口的高足凳上,帶著上頭的瓷瓶一陣響動。
她手快扶穩了,卻還是驚動了屋里的人。
梁氏打了簾子出來的時候,臉色極陰沉,看見是她,才有所緩和,只是語氣仍舊不大好:“你躲在門口不進來干什么?偷聽我說話?這是哪里學來的規矩,好好的閨閣女孩兒,竟去學人家聽墻角嗎?”
溫子嫻胸口憋了一口氣。
她無意中聽了她們談話,這是不成體統。
那母親她教唆著梁燕嬌在內宅中勾.引爺們兒,這就是體統了?
溫子嫻揚聲就想問,可梁燕嬌也跟了出來,她看見那張臉,一時惡心極了,卻偏偏說不出傷人的話來。
梁氏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的樣兒,心一沉,哄了梁燕嬌幾句,叫她先回去歇著,等人蹲身做禮走遠了,她才橫了溫子嫻一眼:“你跟我進來。”
溫子嫻不情不愿的跟著她進了門,梁氏大概心有余悸,后怕起來,帶著她進了內室去說話。
她冷眼看著,心底嗤笑。
梁氏往貴妃榻上坐過去,一抬眼,就看見她唇邊嘲弄的弧度:“你覺得,我做的這些謀算,是為了什么?”
溫子嫻掖著手站在她對面:“不管是為了什么,您這樣教唆著梁燕嬌在內宅中胡來,都不合適。我從前覺得,她只是年紀小,頑劣,被寵壞了,可心還是好的,但今天聽見了這些——”
她深吸口氣:“母親,您是長輩,是她親姑媽,不引著她往正道上走,怎么還教唆她做這樣敗德行的事情呢?”
“我不叫她做,不然你去做嗎?”梁氏冷哼呵斥她,“這些事,總要有人做,總要有人犧牲了,才能成全我們!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難道我拿你的婚事做籌碼,把你送出去,將來好成全我拿捏長房和趙氏嗎?”
她騰地站起身,又在地磚上重重一踏:“你能長在福窩,都是因為我的籌謀和盤算,敗德行?敗的是她梁燕嬌的德行,壞的是她梁燕嬌的名聲,與你什么相干,要你這樣來指責你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