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十四歲的女孩兒,聽了他那些話,或是氣惱震怒,或是一笑置之,可她不一樣。
不過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他一直覺得那些事情難以啟齒,可事實上他們兄妹緊追不舍的,尤其是溫桃蹊,見了他不是諸多防備,就是旁敲側擊,沒個好臉色,更沒個好聽話,日子久了,誰遭得住啊?
何況他如今已然同林月泉劃清界限,更覺得這小姑娘可愛的緊,權衡利弊之下,他更愿意把話攤開了說。
她不是個小肚雞腸的姑娘,或許會一時接受不了,但日子久了,他坦誠相待,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總好過這事兒一直梗著,將來再從林月泉嘴里說出來,才更難解釋的清,就連溫長青對他也會心懷芥蒂。
陸景明反手拿了茶盞:“不是不好意思吃,是看三姑娘茶盞到了嘴邊也不吃,恐怕這一杯熱茶,是下不了肚的。至于說對不住三姑娘的地方——”
他挑眉,掀了眼皮一眼睇過去:“今天難得把話說開了,三姑娘既然想知道,我自然言無不盡。”
溫長玄眼皮突突的跳。
陸景明這么大個人了,還真有對不住桃蹊的地方?就這短短數月的相交?
先前桃蹊跟他說,他還將信將疑的,如今……
他嘴角抽動,分明想說話,溫桃蹊藏在袖下的那只手一把按住了他,不動聲色的:“陸掌柜愿意言無不盡自然很好,坦誠以待,這應該是陸掌柜最初同我說的話吧?”
他說是:“只是三姑娘那時候不屑一顧,但時至今日,我也仍舊是這句話,今后,也永遠是。”
陸景明眼中布滿了堅定,一字一頓的,等話音落了,溫桃蹊也不接他這話,只是平靜的吃了口茶,也沒再看他。
他明白她的意思,無聲的嘆了口氣:“三姑娘不是一直想知道,當初我為什么會特意接近你嗎?我還記得你說過,如果真是對你感興趣,我與澤川相交多年,早該親近接觸你,而不是數月前,莫名其妙的接近,于三姑娘而言,的確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我也不得不說,三姑娘心思澄明,實在機敏,我見過的許多姑娘,大多不如三姑娘聰慧。”
“陸掌柜不用夸我,我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是清楚的,你把我夸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我也不敢飄飄然忘乎所以,你便是將我踩的一文不值,我也曉得我自己還是有些長處和好處在的。”溫桃蹊終于抬起頭來,施施然又落過去一個目光,“人嘛,不卑不亢,才能活的坦蕩,是這么說吧?”
陸景明暗暗驚訝于一個小姑娘能有這般見底和說辭,只是面上不顯露,反而轉頭去看溫長玄:“你們家把這個女孩兒教的的確不錯。”
溫長玄沒個好臉色給他。
再圓滑的人,聽見今天這些話,也不會對陸景明有什么好臉了。
“謬贊了。”
陸景明一撇嘴,連阿兄都不叫了。
他倒也無所謂,收回了目光來:“三姑娘大約猜得到,我后來見三姑娘行事,對我,對林月,都諸多防備,你大概那時候就覺得,這事未免太巧合。我才莫名其妙的接近你,林月泉不多久就到了歙州城,他又對三姑娘頻頻示好,許多事情算下來,其實可能都跟他有關,我說的不錯吧,三姑娘?”
溫桃蹊臉色驟然白下來。
陸景明和林月泉——可他又為什么突然承認了?
她呼吸不暢,胸口憋著一口氣,喘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就那樣卡著。
溫長玄大吃一驚,忙上了手替她順著氣兒:“喘口氣,桃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