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思不像他爹,人更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儒雅謙和,骨肉至親是分割不了的,但生意產業是另一碼事。
他爹一直都覺得,二房和三房再怎么鬧,也只是自家人的事,能化解的,或是折騰的不過分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維持著家宅的表面和睦,至少外人不會笑話他們溫家何等不體面,從里子里爛透了,且一向也不愿對二房和三房出手整治。
他跟陸景明合伙盤下茶莊,就是為了手上有更多的資產,將來對抗二房和三房,他底氣便更足。
陸景明說的不錯,鬧到分宗那一步,是早晚的事,二房三房狼子野心,他們是清楚的,眼下的確是個好機會……
但溫長青就是覺得,他的目的,不單單只有這些。
陸景明是個能把一切事情都算計到最精最有利的人。
這次他一把火燒了二房的染料坊,也許當時是一時在氣頭上,沖動之下做了決定,但事后他盤算諸多,想出這個法子,既替陸家今后和溫家的生意往來掙了份兒人情,又替他自己博了一大波好感,還能成全他入伙插手二房的生意,一箭三雕,那……然后呢?
有哪里,是他忽略了的。
溫長青猛然抬眼:“長恪從小就極愛護桃蹊,他也不是沖動妄為的人,我還想知道,他因為桃蹊的什么事情,跑去罵你的。”
他說言辭奚落,可能把他惹毛成這樣,大概同指著他鼻子罵他沒兩樣了。
果不其然,陸景明沉著臉也沉了聲:“因為我送三姑娘的那只兔子。”
溫長青驚愕:“為了只兔子?單單就為了只兔子?”
他顯然不信,陸景明也誆不過去他。
他自己的弟妹,誰還能比他更了解嗎?
于是陸景明又捏了捏自己的指尖:“他覺得我對三姑娘心懷不軌,心術不正,大概的意思,是罵我登徒浪子,風流成性,用風月場上那套手段誆騙三姑娘,實在是卑鄙無恥,小人行徑。”
這也太難聽了——
溫長青劍眉蹙攏,眼底閃過不快:“他是這么說的?”
陸景明不說話,目光沉沉。
溫長青深吸口氣:“子楚,我從前玩笑著問你,是不是想給我做妹夫,你那時候的反應,我看懂了,之后你種種行為,雖然至今我仍然困惑,但你的為人我清楚,便不會覺得,你是那等無恥之徒,只是盡可能叫你離桃蹊遠些,實在避不過你,就交代桃蹊,離你遠些,如此而已。但今天長恪跑去跟你說這些——誠然他的話很難聽,可他也是桃蹊的兄長,不會害桃蹊,那我也想問問你,時至今日,你又怎么說?”
陸景明是意外的,原來溫長玄和小姑娘并沒有把那日的那些話,說給溫長青知道,是以溫長青仍舊不曉得,他最初的接近與示好,都是為了林月泉。
他們兄妹是心懷坦蕩的人,把話說開了,就不想為此影響了他和溫長青之間的感情跟交情。
溫桃蹊的姣好面容和嬌俏身影在他眼前閃過,陸景明心中一片柔軟,下意識就想笑。
他猛然收住,咳一聲,掩飾著:“我沒什么好說的。”
溫長青心頭一震。
前后不過幾個月時間,陸景明的態度卻截然不同,他分明對桃蹊有了心思,再不能像從前那樣坦蕩的否認。
“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但你不要再給桃蹊送東西。”溫長青點點桌案,“你還送,長恪就還會去罵你,而我,并不打算幫你。”
陸景明側目過去:“我看起來很不靠譜,不值得托付終生?”
溫長青面皮緊繃著,周身都冷然下來:“你還敢說你不喜歡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