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有很多年,沒有這樣動過氣了。
而且那種感覺很難受。
眼前坐著的,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說出口的話,卻一字一句都直戳她心窩子。
她是生悶氣,發泄不出來,堵在胸口,實在難受的厲害。
李清樂是晚輩,不能替趙夫人說話,更不能對小趙氏出言不遜。
可她仍然覺得,小趙氏太過分了。
就算是無心傷人,就可以當做無事發生了嗎?
何況杜錦歡還是故意為之。
故而她清冷著一把嗓子:“表妹是不是故意的,一會兒見了長玄,不就都知道了嗎?姨媽這話說的太重了,就算表妹是故意的,也沒有人要叫她去死,咱們還是親戚,又不是強盜土匪,非要把人逼死了去,難道表妹死了,對我們有什么好處嗎?便是桃蹊,她也是個心軟的姑娘,瞞著長輩們,不還有一重,就是怕表妹受責罵嗎?”
好人都是她們做,錦歡就是個殺千刀的了?
而且小趙氏又不傻。
李清樂在這兒含沙射影的,不就是捎帶昶哥兒呢嗎?
小趙氏也去拍扶手,聲兒悶悶的:“你就是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
李清樂面露無辜:“我實在不知是那句話說的不妥,惹惱了姨媽。”
她一面說,一面起身去做禮,肩頭也抖了抖:“姨媽不要生氣,我年輕,嘴也笨,要是說錯了話,還要姨媽指點教導。”
倒成了她無理取鬧,倚老賣老了?
小趙氏一張臉憋的通紅。
趙夫人嘖聲咂舌:“清樂說錯了什么嗎?”
小趙氏掩在廣袖下的手,死死的攥起來。
從住進來,她就覺得,姐姐待她不似從前親厚,但她只當沒察覺,仍舊盡力表現著姐妹情深,好來日開口提起錦歡的婚事。
姐姐一直沒什么松動,如今為了這件事,更是一點兒情面也不肯留了。
小趙氏像被人活打了巴掌一樣,臉上生疼,眼窩一時也熱起來,鼻頭發酸。
她實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錯。
好像從老爺過身,就沒有一件事,是順順當當的。
“姐姐覺得她沒說錯話,那便是我惱羞成怒,才拿她來撒氣了——”小趙氏掩唇,聲音哽咽著,“我如今實在不知道,究竟哪里得罪了姐姐,咱們真的還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嗎?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呢?”
溫桃蹊不得不承認,當一個年近四十的女人哭哭啼啼的撒起嬌,這場面還真是叫人吃不消。
她自己是喜歡撒嬌賣癡的,她見過的姑娘里,李清云是,吳秀儀是,就連梁燕嬌,也是這樣,但她還真是沒見過像小趙氏這個年紀的女人,做了三個孩子的娘了,一言不合,哭哭啼啼的……撒嬌?
溫桃蹊感到一陣惡寒,打了個激靈。
趙夫人卻不為所動,冷眼過去:“你沒做錯什么,也沒有哪里得罪了我,只是你也會說,你是為娘的,希望兒女好。錦歡傷的是我的女兒,外頭的事,要真是她做的,你又怎么說呢?”
小趙氏猛然抬起頭:“不可能!錦歡是我一手養大的孩子,她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李清樂嗤鼻不屑,卻壓下了那份鄙夷。
溫桃蹊低著頭一撇嘴,顯然不屑至極。
果然趙夫人已經冷冰冰的反駁回去:“昶哥兒也是你一手養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