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頭:“說不上來,總覺得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你說你二哥?”林蘅就下意識順著她的視線去看,可入眼已然只有溫長玄的一片衣角而已了。
溫桃蹊果然點頭,聲兒嗡嗡的嗯了一回:“本來也沒什么,就是從……你記不記得,咱們路上歇了一陣,就在那個什么湖邊兒上,從那之后,二哥就挺奇怪的。”
林蘅仔細的回想了一番,卻仍舊莫名:“我沒覺得啊……”
“你就不覺得,剛才下車的時候,在驛館門口,二哥他在看什么東西嗎?”
林蘅叫她的話嚇了一跳:“眼看著天要黑了,你別嚇唬人啊。”
她哎呀一聲,拉著林蘅進了屋里去,反手把門給關了:“我沒跟你開玩笑,說正經的呢。”
林蘅拿眼瞥她:“你這是又動了什么心思呀?你二哥倘或真有事情瞞著你,想也是為你好的,或是他自己就能處理的,你操什么心?先前是誰說的,在歙州的時候總覺得活的不松泛,這趟出城,往杭州去,非要無拘無束的玩兒個痛快,什么心也不操,什么人也不管,只顧著你自己痛快就夠了。”
可只怕她今生就是個操心的命。
從前她就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傻子,一天到晚只曉得自己快活,她痛快了,就什么都成了,旁人活的艱難與否,與她是不大相干的,即便是父母兄嫂,日子難不難,有沒有什么難過的坎兒,她也從來都沒考慮過。
也許就是她前生活的太自私了,最后的一切,都是她的報應唄?
反正如今重生回來,她的心是沒有一刻能沉定下來的。
為她自己,為她身邊的人,更為了溫家。
平日里瞧著她也是能吃能睡的,可她自己知道,她就沒有一日是不提心吊膽的。
二哥到底在隱瞞什么呢?驛館外,他又在看什么呢?
“話雖是我說的,可真這么干,那不成了沒心沒肺的小傻子了?”
溫桃蹊撩了裙擺往西窗下的禪椅上坐過去。
在馬車上待了一天,她渾身都拿捏的緊,這會兒人往椅子上一靠,舒舒服服的攤開胳膊,伸了個懶腰:“我雖然沒出過門,但是聽人家說過,也從戲文話本上瞧過。你說,這住進了驛館來,咱們又是花了那些個銀子住了上房的,這喂馬的事情,還需要我二哥親自去?你不是說這個驛站并不是官驛嗎?”
林蘅啊了聲:“是,不是官驛,再往前走,也有這樣的,不過就少了,大多都是官驛了,若是相隔甚遠的兩個驛站中,也總有縣鎮,有客棧能住。我出門前聽我哥哥說過,朝廷當初是缺銀子使,才把建好的官驛賣了出去,只要肯出銀子,身家清白的,就能把這些官驛給盤下來,做成自家買賣,不過每歲還是要給當地官府上交一定的銀錢,而官府呢,自然也會維持驛站的安定和秩序,護著他們生意興隆。到后來國庫充盈了,朝廷就沒再干過這樣的事兒,所以這樣的驛站其實不多。”
這些她倒是頭一次聽說,不過她不怎么有興趣。
溫桃蹊拿手去捏大腿,一遞一下的:“那就是了。既是自家的生意,就更不會得罪財神爺了不是?二哥出手一向闊,那掌柜的是有眼力的,不然也不會一見了我們,就親自來招呼,他能叫我二哥自己去喂馬啊?”
“說不得你二哥自己喜歡……”
她有些急了,在腳踏上跺了一下:“姐姐是聰明人,這會兒怎么這樣犯糊涂,我像同你說不清似的。”
林蘅嘆著氣踱步過去,在她肩頭輕拍兩下,轉而把手落在了她頭頂:“我不是犯糊涂,你不就是想說,你二哥是借故敷衍,所以才更說明他有事兒瞞你?只是桃蹊,他是你哥哥,他做事有他自己的章程,也總有他自己的盤算,既不叫你知道,那必是有不讓你知道的原因的,你在這兒發愁,有什么用呢?方才你還想跟上去,要不是我攔著,你只怕纏著你二哥,不會叫他一個人去吧?”
心思被說中了,溫桃蹊眼角一垂:“我就是放不下心嘛。”
“你二哥這么大的人了,又是在外闖蕩過的人,你不放心什么?”林蘅擰眉,“你倒不怕自己跟上去給他添亂,還要他分心來看顧你啊?”
溫桃蹊一怔:“我自是不會……”
“你不會添亂裹亂,是個最懂事明理的姑娘,是吧?”林蘅收回手來,沉聲叫她,見她抬眼看來,才又與她說下去,“叫你出來散心,為的不就是不讓你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嗎?這出了歙州城,不為陸掌柜煩心了,可一轉臉,又要操心這些,你總有操不完的心,那何必要出來?你呢,就聽我的,老老實實,該吃吃,該睡睡,不該你管的,你連想都別去想,就游山玩水的,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