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長玄略回頭,自然看見了溫桃蹊的臉色。
陸景明倒搶先一步,真就是一步跨過去的。
要不是礙著在外頭,還有那么多人看著,恐怕這會兒已經上了手了。
陸景明察覺到他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背后,恨不得把他背后瞪出窟窿似的,卻渾然不理會:“你臉色很差,我陪你去休息一下?”
要陪也輪不到他——
溫長玄過去的時候,擠了他一把:“桃蹊,沒事吧?”
溫桃蹊勉強笑著:“就是下車的時候頭暈了一下,大概沒睡好。”
她看自己哥哥和陸景明都是一臉的擔憂,就連林蘅握著她的手也緊了緊,欸了聲:“我何時就這樣嬌弱了呀?真沒事兒,難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不知道嗎?這又沒什么好逞強的,況且我從不喜歡逞強的呀。”
這倒也是。
她的確不是太愛逞強的姑娘,至少在過分緊要的事情上,從來讓人省心。
正說話間,孫全生帶著德臨的幾個鄉紳,笑著就往他們這頭靠攏了過來。
姑娘家自然要往溫長玄和陸景明身后躲一躲,不過好在德臨縣雖然是小地方,人卻識禮數。
跟著孫全生來的幾個鄉紳,最年輕的,今年也三十有七了,家中妻妾成群,兒孫繞膝的,見了幾個小姑娘,雖然詫異于嬌滴滴的女孩兒會出現在這里,可也沒人把目光在她們三個身上多做停留。
倒是孫全生打完了招呼,又問了幾個姑娘,弄清楚了誰是誰,側身一讓,做了個請的手勢:“這回施粥,溫二爺是出了大頭,你的功勞是最大的,你先請。”
溫長玄笑著推辭,臉上的笑卻虛偽的不得了:“還是知縣大人請先,我一介白衣,怎么敢越過大人去,況且造福鄉里的事情,家父與家兄自幼教導,我自然是不敢推辭的。”
一眾人便又順勢吹捧起他溫家的門風嚴謹,家教如何如何的好,教出的孩子一個個都似溫長玄這樣子爭氣又能干,云云此類的。
別說陸景明了,就連溫桃蹊聽來都想笑。
合著這些人,孤陋寡聞,竟不知她二哥從前最是個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嗎?
說話的工夫就已經往粥棚下而來,德臨的百姓們倒是極規矩,一個挨著一個的,排著長龍似的隊,極有秩序,一點兒不亂。
見著臉兒生的公子和姑娘,竊竊私語的議論起來,時不時的還拿眼睛往上瞟。
溫桃蹊大概其的掃視了一番。
還成。
至少渾水摸魚的,確實不多。
她前世施粥放糧,見過不少有手有腳,年輕力壯的男子,就混在人群中,把自己弄得蓬頭垢面,就為了要她一袋子米或是白面,或是多盛上一碗白粥,兩個白饅頭。
她覺得那些人無恥,卻從來懶得計較。
“這德臨縣的百姓,挺好的。”
林蘅咦了聲:“你這是什么感慨?”
“自然是見了這長龍隊伍里的百姓,有感而發的。”溫桃蹊沖著排隊的人群努努嘴,“老弱病殘,大多是這些人,少見年輕力壯,能干的男子,可見很是不錯。”
林蘅便明白了,笑著拍她手背:“你這話說的不錯,怪不得人家都說,孫知縣是位好官兒,在德臨縣十幾年,把德臨縣治理的相當不錯。”
可這樣的官兒,怎么就十幾年都沒有升遷呢?
真是奇了怪了。
要么是他朝中無人——可他把德臨縣治理的這樣好,要是朝中無人,那便該有背景深厚的來享受他的功勞,把他從德臨擠走,自己來當這個德臨知縣,再大肆宣揚,將孫全生的功勞,都說成是他的功績,這政績報上去,再朝中有人好說話,還愁升不了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