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哥今年有二十五了,單名一個舟字,四年前娶妻,兩年前得子,娶的就是杭州本地的富家女,只是內宅女眷,同林家姊妹又不大一樣,是以沒有出門來迎人的道理。
順勢再往后看,林舟后頭,左手邊兒站了個青衫郎君,約莫二十二三的年紀,那便是林家行二的林放,去年年底也剛定了親,定的便是蘇州刺繡世家的嫡女蘇知微。
林放右手邊兒的姑娘是林蘅的親姐,閨名單一個薰字,只比林蘅大了一歲又月余而已。
至于先前那個七八歲的小娃娃,就是林蘅最小的親弟弟,林樂了。
林家似乎對庶子庶女都格外重視,連姨娘生的一雙兒女也能跟著嫡子女們一同出來見客。
溫長玄暗暗訝異,面上卻不顯露。
溫桃蹊瞧著,林蘅那個庶妹,眉眼間透著一骨子的算計,又有些許說不上來的嬌媚妖艷,明明和她差不多的年紀,卻端的那樣的做派,這林縈小小年紀,這番做派,竟也不知是跟誰學來的。
按照二哥所說,林家這姐兒兩個,都被養的勢利眼,可那也就算了,她這樣瞧著,林薰倒還好些……至少看起來,是個大家閨秀的模樣。
至于林蘅那個庶兄,長的倒是這幾個兄弟之中,最為出色的。
他五官單看分明都平平,可是拼湊在一張臉上,竟出奇的驚艷。
看看林喬那張臉,再看看林縈的臉,大抵……大抵林家這位姨娘,生的傾城之貌,才能頗得林志鴻的寵愛,這才有了庶子女地位超然,竟也配與嫡子女比肩而立。
只是到底是人家家事,溫桃蹊雖看不上,卻不會說什么。
林舟那里終于有了些許笑臉,迎著溫長玄兄妹進府去,又說府里已經擺下了宴席,給他們接風洗塵,二老都在正堂等著他們去拜見。
照例說不該如此。
男賓女眷自然是該分開來,溫桃蹊即便進府,也只是叫林家姊妹陪著入內宅,去拜見林家太太便是了,不過……
人家這么安排,溫長玄也欣然接受了。
直到眾人入了府,那九曲回廊走過了一段有一段,穿過庭院,再繞過竹林小湖,溫桃蹊才發覺,這林家宅院,實則別有洞天。
她前世跟林月泉去過蘇州,有幸曾到網師園和滄浪亭一游,對那園林景致,實在記憶猶新。
等到細品,才發覺,這林家宅院中,竟是將滄浪亭的翠玲瓏和網師園的冷泉亭照搬了來,確實新奇之景。
本來蘇州園林甲天下,這天底下不知多少達官貴人,開宅立院,都恨不得將蘇州園林照搬回家,日日欣賞,只奈何工程巨大,又未必耗費的起那個人力物力,即便有富貴無極的人戶,能做得到,可這取舍之間,又實在難辦,選了一處,另一處也想要,畢竟每一處園林景致,都有它獨特之處,很難糅雜到一起。
蘇州滄浪亭是主山石景致的,無論是小亭,還是依山起伏的長廊,溝通連接著園內與園外的山與水,使水、池、假山與亭榭樓閣相輔相成,融為一體。
而網師園卻與滄浪亭大不相同——如果說滄浪亭是磅礴大氣的,那網師園便該用緊湊精致來形容。
園內一山一石,一水一木,皆是最協調的布局,加上園內建筑無不精致,實在是將江南水鄉的柔婉表現的淋漓盡致之余,又確實成為山水宅園最優秀的作品。
林宅能將滄浪亭中景與網師園內建筑,如此巧妙地糅合在一起,且既不失二者本身的典雅與獨特,又偏有另一番其妙感官,實在是絕妙,絕妙啊。
溫桃蹊抿唇,壓低了聲兒,問林蘅:“這園內布局,都是伯父所想嗎?”
林蘅順著她目光看向冷泉亭那邊,笑著說不是:“我爹聽了那道士的話,搬了家,園子里的一切布局,都是依那道士所言而設的。當年說是我們林家缺水,我爹命中尤其缺水,所以便將蘇州網師園的冷泉亭照搬了來,又引活水入宅。”
既是缺水,卻又為何要將翠玲瓏搬至于此呢?
林蘅顯然看出她的困惑,虛空朝那頭點了點:“翠玲瓏周圍的假山嶙峋,皆是太湖石所建,那時候道長說,水雖有了,可水多主兇,又需有石鎮,滄浪亭的翠玲瓏,正宜此景,再取太湖石造假山,便也算依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