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鸚鵡,你是替林姑娘出頭的?”
他倒開門見山。
溫桃蹊索性坐起來:“你怎么猜到的?”
“你在家中無論如何驕縱,出門在外,一向都規規矩矩的,況且連翹從不是個惹是生非的丫頭,跟在你身邊這么多年,一直老實乖順,她怎么可能自作主張,跑到前頭正堂去回我的話。”
溫長玄拉了把凳子,在她正對面坐下去:“我就想,你不會和林家養的一只鸚鵡過不去,可卻要那鸚鵡的命,那就只能是為林姑娘了。”
溫桃蹊這才長嘆一聲:“從前只知道,林蘅姐姐在家里過得并不怎么樣,除去嫡女該有的吃穿用度外,實則是最不受重視的,可我卻不知,她過的這樣辛苦。”
“辛苦?”
溫長玄劍眉蹙攏。
鸚鵡學舌,怕就不是什么好聽話,不然也不會惹得他寶貝妹妹起了性兒,要那鸚鵡的命。
可要說活的辛苦……
“林姑娘平素是小心謹慎,我也偶爾聽聞過,她在林家不大受重視,卻從未想過,她身為嫡女,能過的如何辛苦——
她上有長兄,有嫡姊,下有親弟,爺娘疏忽一些,是常有的事,可是桃蹊,怎么就過得辛苦了?”
溫桃蹊冷哼一聲,想起那鸚鵡嘴里不干不凈的話,就還是來氣,橫眉豎目的把她聽說的那些,一一學給溫長玄聽。
等說完了,又添兩句:“二哥你別跟我說你瞧不出來——先前在林家正堂,林家太太一個勁兒把林縈往我這兒塞。”
他當然看出來了。
不過這丫頭很會處置,一概不接茬,再說得多了,就裝不舒服,遁出去,張氏是名義上的長輩,自然就不能說什么了。
溫桃蹊看他不說話,一挑眉:“我那會兒就在想,林蘅姐姐與我交好,對林家太太而言,難道不是件好事嗎?難道是我品行不端,不配與林蘅姐姐為友嗎?可見了那鸚鵡,聽了林蘅姐姐那番話,我就大概想通了——”
她尾音拖長些:“林薰是林家嫡長女,林家門第雖不如咱們家,可只怕林太太是個眼高于頂,心比天高的人,也不肯叫林薰到我跟前來端著客氣陪小心,生怕我是個脾性不好,又驕縱的,再壓林薰一頭去。可她又不想讓林蘅姐姐和我走得近,所以就想把林縈塞到我這兒來。
我真是覺得奇了怪,林蘅姐姐才是她親生的,她反倒肯把林縈塞來與我交朋友,都不肯叫林蘅姐姐和我玩兒,這究竟是個什么做派?我實在是有些看糊涂了。”
但聽完林蘅那些話,她就不糊涂了。
溫長玄眼底心疼一閃而過,卻也只是匆匆閃過而已。
他五指并攏,擱在膝頭上,在自己膝頭又輕點了兩下:“這可真是人心隔肚皮,要說林姑娘是她親生的,就算她更喜歡林大姑娘,卻也沒道理叫個庶女都越過林姑娘,偏偏人家就這么干了,還當著咱們的面兒,就這么干了,一點兒不怕下了林姑娘的臉面。”
他又嘖聲咂舌:“我本沒想那么多,只以為張氏頂多是想叫家里姑娘與你多走動,總歸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聽你這么說來,這一家子人,還真是有意思的很。”
從張氏這個做母親的,再到林舟林薰這對兒兄姊,林家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就沒一個正常的。
林蘅倒真的像是個多余的人,恐怕連客居他家中的朋友都不如。
溫長玄深吸口氣:“這樣也好,不然你總要去他們府上找林姑娘玩兒,沒得再叫林家姐妹把你帶壞了,我瞧林姑娘出來外頭住,她自個兒也沒什么不情愿,反倒還松快些,只是林太太有心叫林縈和你親近,你瞧著吧,她還得來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