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林蘅幾不可見的蹙攏了眉心。
大哥什么時候替她出過頭,為她說過話了?
她記得七歲那年,祖母給她編了根兒頭繩,上頭還墜著十六顆明珠,那珠子還是從祖母陪嫁的一只小金冠上拆下來的。
林薰不知從哪里聽說了,帶著林縈跑到她院子里,非叫她把頭繩交出來。
她雖然受欺負多了,卻也不是個沒骨氣的,說什么也不給,還同林薰理論了幾句,然后……
然后她就挨了打。
林薰把她屋子里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把她的頭繩搶走了。
她年紀雖然小,也知道林薰是故意的。
頭繩只會放在妝奩匣子里,林薰真想要,去匣子里拿走就是了,可偏偏要把她的屋子糟蹋的不成樣子。
她受了委屈,東西也被搶了,不甘心,就哭著跑出來,追著林薰跑了一路。
半道上遇見大哥,把她給攔住了,又質問她成什么體統。
她那時候……那個時候,大抵對兄長,還是存有一絲幻想的,便拉著大哥的袖口,哭哭啼啼的與他說原委。
可是大哥只是按住了她,不許她再追著林薰跑,告訴她,不過是一根頭繩而已,她太小題大做,這樣哭著在院子里追著長姊跑,沒規矩,不像話,就把她趕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去。
從那時候起,林蘅才明白,在這個家里,兄弟姊妹間,沒有一個人,會為她說話,替她出頭。
她受欺負,似乎就是應該的。
她想討回公道,就是沒規矩,不成體統的。
今天呢?
今天林薰罵她勾引謝喻白,不知羞恥,大哥卻動手打了林薰。
替她出頭嗎?
林蘅想來不會是。
她深吸口氣:“大哥,謝二公子,都說了些什么?”
林舟越發瞇著眼睛去看她:“你希望謝二公子說什么?還是說,你知道,他到咱們家來,會說什么?”
林蘅呼吸一滯。
他不答反問,大抵她就沒猜錯。
謝喻白是天之驕子,從出生,就沒吃過苦。
不識人間疾苦的侍郎公子,喜歡什么,想要什么,從來都不會藏著掖著。
他那樣坦蕩,跟她都能直言心意,見了父母兄姊,難道會隱瞞著嗎?
所以林舟那一巴掌,不過是打給謝喻白看的而已。
她在心下冷笑。
可憐林薰像個傻子,還什么都不明白。
她也從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出身好,竟有這樣的好處。
林蘅咬了下唇:“大哥不用怕我去告狀,更不用怕我在他面前訴什么委屈,一家子骨肉嘛——”
她陰惻惻的,咬重了話音:“打斷了骨頭連著筋,況且,我沒那么不知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