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緊緊握著林蘅的手:“你態度和軟下來,不也是為這些嗎?”
林蘅無言以對。
她的確是因為這些。
大哥的態度,是因為謝喻白才會變成這樣。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都在想,如果她就這樣接受了謝喻白,再動動心思,把謝喻白牢牢地綁在自己身邊,將來高嫁進了侍郎府,那是不是以后林家的所有人,都要仰她鼻息?
她吃過的苦,受過的欺負,她終于可以揚眉吐氣,可以討回來。
那念頭一閃而過,把她自己嚇了一跳。
她簡直太壞了。
林家人再不濟,也是她的骨肉至親。
而謝喻白……人家捧上一顆真心,不是叫她拿去利用的。
是以冷靜下來之后,她再細品,就更是動搖了。
其實謝喻白不會不懂的。
“他是高門長大的孩子,在京城這么多年,什么沒見過,他登門去為我撐腰,是把他自己的身份,送到我手上,叫我拿去利用。”
林蘅吸了吸鼻子:“桃蹊,你知道嗎,我那時就在想,這個人可真傻,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呢?還是侍郎家的公子呢,簡直傻透了。你說,我利用了他,在家里揚眉吐氣,等我出夠了氣,轉頭叫姑母為我定下別家親事,再把他一腳踢開,他能得到什么呀。”
溫桃蹊抱了抱她:“可你不是這樣的人呀,我的林蘅姐姐,不會做這樣的事。”
她又松開人,退半步:“也許,謝喻白自己,并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只有你是不是快樂,是不是過得舒心。”
所以林蘅才更感動,才會動搖。
溫桃蹊見她面上閃過動容,噙著笑:“所以我才會跟你說這些呀,你別總覺得自己愧對他,說不得做這些事情,他本就是樂在其中,這便叫,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要我說,真沒什么不好的,他護著你,為你遮風擋雨,也心甘情愿讓你利用,許你狐假虎威,在家里作威作福,不管你怎么折騰,他都愿意替你收拾爛攤子,當然了——”
她話音一頓,又緊繃著面皮:“我并不建議你這樣放縱自己。”
她突然一本正經的,倒把林蘅弄得有些糊涂,啊了聲,哭笑不得的望著她:“你這丫頭,小腦袋又在想什么?怎么話鋒一轉,又要與我胡扯什么呀?”
林蘅一面說,還上了手,去戳她額頭。
溫桃蹊閃身躲了一把:“做人嘛,適當驕縱,適當放縱,那是可愛,是嬌俏,過分了,就是不知好歹。有人愿意護著,愿意寵著,可自己也該懂事些,若一味放縱,萬一有朝一日,人家不愿意護著了,覺得煩了,可要怎么辦呢?”
林蘅登時怔住,呆呆看她。
這種道理,她從八歲起,就明白了。
八歲那年,祖母跟她說——蘅姐兒,你要學會釋懷,學會不計較,只有不計較,才能活得好,活得快樂,祖母老了,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住你一世。
她那時懵懂,也是琢磨了好幾年,才算徹底領悟了祖母的意思。
桃蹊她……
林蘅小心翼翼,試探著問她:“這道理,是誰跟你說的?”
溫桃蹊自己也一愣,再扯出的笑里,就平添了些許苦澀:“這還要人教的嗎?我聰明,不需要人教,自己就參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