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蘅反手覆在她手背上:“倒難為你,替我思慮周全,想了這許多。”
溫桃蹊搖頭:“不是的,姐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合該有最好的一切來配你。林家那樣烏糟的人家,原就配不上你,早點兒脫離出來,也沒什么不好。如今有齊公子為你撐腰,還有謝喻白,想張氏將來也不敢再來拿捏你,更不敢肆意胡說去的。
你若心中不安,往后還跟我回歙州,我叫我母親把你認在跟前,或是照著咱們從前說的,認到侯府去。
你那時候不肯,如今想想,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至于林家,你真不肯說破這事兒,便只叫外人覺得,你仍是林家女,只是與我情同姐妹,難舍難分,又或是我任性胡鬧,非要與你形影不離,連年節下也不許你與我分開,硬要將你帶回歙州城中的,林志鴻與張氏是看在我父兄的面子上,才叫你跟了我去,這都沒什么。”
林蘅破涕為笑,眼眶紅紅的,揉她頭頂:“又胡說不是?你都這么大了,也該談婚論嫁了,雖說有個陸掌柜,對你一往情深,可我瞧著歙州城里,對你情深一片的,可不止陸掌柜一個,再說了,你就這么可勁兒的敗壞自己的名聲,將來真要嫁陸掌柜,連累人家跟你一道遭人指點非議呀?”
溫桃蹊撇嘴:“那又怎么了?我便是這樣的,他若嫌我不好,自再尋好的去就是。”
這丫頭。
林蘅其實是替她高興的。
到底是陸景明情深,如今也算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徹底的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至于桃蹊所說的,認親不認親的事兒……
林蘅拉她起身,叫她一旁坐下:“我沒想那么長遠,我只知道,要與林家徹底決裂,脫離出來,母親……張夫人不會那么好說話的。”
林家畢竟還養了她十五年。
她的吃穿用度,一應都是林家出的。
養了這么大的女孩兒,說走就走,張氏肯輕易放人,她就不是張氏了。
就算有齊明遠和徐月如為她出頭,那張氏也未必那樣好說話。
不從齊明遠那里得到足夠的好處,張氏才不會松口點頭。
而即便是尊貴如齊明遠夫婦,難不成真就仗勢欺人去嗎?那還不是授人以柄,將來由得張氏胡說什么,便是什么了。
林蘅一時又頭疼,揉了揉眉心:“只怕,這事兒還有一難的。”
“再怎么難,總有齊公子為你做主。”她捏著林蘅手心兒,“你別說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話,我瞧齊公子那樣精明的人,徐娘子也是高門里走出來的典范,人家一雙眼,什么看不透,應付張氏,根本就不在話下。況且就算你不肯,我瞧人家倒是心甘情愿,且迫不及待要為你做些什么呢。”
林蘅從她言語之間,能夠感受得到,齊明遠,她那素未謀面的異父哥哥,對她心懷愧疚,覺得這十五年來,很是虧欠了她,叫她孤零零一個人,在林家受苦十五載,如今很想補償她。
可事實上,這一切,同齊明遠,也沒什么干系的。
哪里又需要他來補償她什么。
林蘅低下頭,盯著自己的指尖兒:“你說的我明白,可我仍是怕拖累了他們夫婦。一個是前途無量的吏部主事,一個是樞密使大人家的獨女,說是金枝玉葉都不為過,若為我,惹上閑言碎語,敗壞了名聲,可怎么好。”
要不怎么說這血緣關系,是天底下最奇妙的關系了。
林蘅與齊明遠所未謀面,卻也心中為他而擔憂,怕她成為兄長的拖累,成為旁人排擠齊明遠的說辭。
溫桃蹊又去握她的手:“你想不想見見你兄嫂?”
林蘅猛然側目過去。
她面上的笑還是淡淡的:“就算不認回哥哥,也總該見上一面吧?說不定,等見了面,你就改變主意了呢?”
林蘅卻搖頭:“我還沒想好……”
突然之間她本就接受不了,現在就要和齊明遠夫婦見面,她只怕她渾身不自在,連話都不會說。
溫桃蹊當然是聽她的:“那咱們就不急,林家的事情,你也不用出面,咱們都不用出面,有齊公子夫婦,便足夠了,我看他們的意思,還要在杭州待上一段日子,等你想明白了,再見面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