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縈一怔:“倒也不是這意思的,我母親是寬厚和善的人,今兒原也是叫氣急了,只是夫人要說我們家苛待了林姑娘,這話可叫我們怎么敢認呢?既不曾苛待,她要記賬,那也只是她的事,當初祖母叫周大姑娘去伺候,不也是更顧著她嗎?如今倒說打頭里,便是我祖母的意思,這豈不叫老太太寒心難過?”
可真是巧言善辯的一張嘴。
徐月如微一攏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溫桃蹊見狀,叫了聲張夫人。
張氏下意識不想搭理她,可她偏偏不如張氏所愿,又叫了一嗓子。
她輕柔著嗓音說話時,嬌滴滴的,尾音往上揚,倒很俏皮,張氏一時聽了,竟覺得有些吳儂軟語的味道在里頭。
她側目去看:“你又想干什么?”
溫桃蹊先是笑了。
那笑容十分燦爛的綻放在她俊俏的小臉兒上,就沖著張氏,再一歪頭:“我姐姐在林家過了十五個生辰,既是她過生日,旁人送與她的禮物,怎么卻一概都讓夫人收了去呢?凡是人家送的,姐姐也都記在了冊子上,我看過,金銀玉石,寶珠珊瑚,真是應有盡有,十五年,這些東西,恐也不下萬兩只數,我有些好奇,便想請教夫人,這是林家的規矩,還是單給我姐姐一個人立的規矩呢?”
連林縈都變了臉色。
徐月如登時明白。
這是哪門子的破規矩,分明是拿捏蘅兒一個人的。
恐怕連林縈這樣的庶女,每歲生辰所得禮物,張氏都是一根指頭也不碰的,免得傳揚出去,人家要說她做人嫡母,心胸狹隘,不容庶女,連孩子得的生辰禮,也要搶了去。
如今倒把林蘅的全都扣下,還腆著個臉,好意思說從未苛待,從未克扣!
“她小小的年紀——”
“張夫人快不要說這話叫人打嘴了。”徐月如面沉如水,“我只問你,林家的兩位姑娘,可也如此嗎?”
張氏無話可說。
自然不是如此的。
薰兒是她嫡親的女孩兒,要什么都成,那點子東西,她扣下做什么?
至于林縈……這死丫頭雖是那小賤人生的,但平日還算乖覺,她也不想叫人覺得她苛待庶女,怎會去占了她的。
但林蘅不同。
橫豎家里上下都知道林蘅出身,她自己又是個軟綿綿的性子,就算克扣了她的,她也不會吭一聲去。
張氏不言聲,徐月如就明白了,轉頭去問溫桃蹊:“那賬冊現在在蘅兒手里?”
溫桃蹊忙說是:“方才陸景明謄抄了一份兒,親自帶著出了門,幫著去詢價了,本來說還林家銀子,姐姐不愿聲張的,只是沒成想,張夫人不依不饒的來鬧,又話趕話的說到了這兒,知道兄長與嫂嫂竟要白給林家十萬兩,我實在聽不下去,這才一股腦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