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他是真心的,而她不爭氣,也不得不承認,陷在了他鉤織出來的名叫溫柔的巨網中。
她心里是有他的,這一步,早晚都要邁出去。
他要拿她當妖怪看,從此后,她便是剪了頭發做姑子去,也再不敢動凡心。
于是她說著沒事,把手往外抽了抽。
但抽出來的時候,陸景明的指尖正好碰到了她掌心。
他一滯:“你緊張什么?”
她矢口否認,可一握拳,掌心里全是汗。
她有些難為情,別開臉:“你少問,不然不跟你說了。”
果然她一本正經,也就那么一瞬間而已,骨子里其實還是個愛撒嬌的小姑娘。
陸景明無聲的笑,跟在她身后。
可她不是要往正堂去,反倒往靠近兩個宅子相連接的那角門附近,栽種著的竹林步過去。
等走近了,溫桃蹊的腳步倏爾收住,他因盯著她的背影看的有些入迷,差點兒沒停下來。
她一扭臉,她已經靠的很近,于是就虎著臉:“干什么?”
陸景明回過神來,噙著笑再退半步,也不說話。
她撇撇嘴,沒頭沒腦的問:“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嗎?”
前世今生,人間輪回,這樣的話,以前還在家的時候,沒少聽母親說。
那時候母親教導他要一心向善,只有積德行善,下輩子投胎轉世,才能投個好人家,云云此類的,他不過聽一聽,從不當回事的。
陸景明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問她:“那你是要與我講一個,前世今生的故事了?”
她點頭:“話說有一個姑娘,出身富貴無極的人家,又是家中幺女,一家子沒有不疼,沒有不愛的,正是養成了嬌滴滴,又最不諳世事的性子,天真,爛漫,從不知人心險惡四字的。”
他本來想玩笑說,跟你挺像的,可要說這不知人心險惡……她倒不像了。
溫桃蹊看見了他嘴角抽動,就是沒想理他而已:“后來小姑娘慢慢就長大了,出落的傾國之姿,上門提親的人,簡直要把她家中門檻踏破了,可她父兄一概未許,想為她精挑細選一個,天底下最好的小郎君,做她的夫君。可這一拖,反倒拖出了事情來。”
陸景明一瞇眼:“別是個高門貴女愛上窮酸秀才,與家中決裂,私奔離家的酸話本子吧?”
溫桃蹊一跺腳,橫過去一眼,瞪他:“你聽不聽?”
他兩手一攤,做求饒狀:“你說,我不插嘴。”
“小姑娘在城中最熱鬧的端午節龍舟賽上,認識了一個郎君,面如冠玉,眉眼如星,于是一見傾心,回家稟明父兄,非那郎君不可的。”
她面上一痛,忙要收斂,不敢再跟著自己的講述去回憶,逼迫自己只當是個說書人,說的并非她的故事。
她略緩了口氣:“那郎君也是個會來事兒的,出身雖然不好,但很有才干,姑娘的父兄在數月之后,便也就勉強答應了。”
“最要緊的,還是拗不過這姑娘吧?”
陸景明沒了先前玩笑的語氣,定定然盯著她:“就好比你,你若心有所求,你父兄也一定是拗不過你的。”
溫桃蹊心下大驚。
他好聰明。
只她又別開眼,不去看他:“是呀,說到底,都是仗著父兄寵愛,養成了無法無天,不服管教的性子罷了。所以你說這后來吃苦遭罪,也都是活該。”
“那你故事里的姑娘,吃了什么苦,遭了什么罪呢?嫁給了心愛的郎君——這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男人,不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