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她生身子母,雖然從沒見過,但骨血相連,她對齊家,是心懷芥蒂的。
更何況她也從溫桃蹊和徐月如口中得知的,齊家對她哥哥,都不怎么好。
是以這一日吃中飯的時候,林蘅扒拉著飯碗,有一下沒一下的往嘴里送菜,顯然食不知味。
徐月如和溫桃蹊對視一眼,問她怎么了。
她啊了聲:“我在想,能不能不回齊家?”
徐月如眼珠子一轉,就知道她的別扭什么:“你怕什么呢?他們如今,還敢拿你怎么樣不成?你哥哥正想著,這次動身回京之前,要轉道蘇州,把他應得的,叫齊家分文不差的還給他,還有母親的陪嫁,甚至是母親本應得的那一份兒,你如今肯跟我們回京城,便正好一起去蘇州,名入齊家族譜,這事兒也算是徹底了結。”
林蘅抿唇,又咬了咬下唇:“我只是想著,他們當年那樣為難母親,又一直都對哥哥不好,現在我跟著哥哥登門,豈不叫他們有話說嗎?哥哥是做官的人,其實很該看重名聲二字,萬一將來有什么流言傳出去,倒說他如今仗勢回家去欺人……
而且不是說,當初哥哥要到嫂嫂家中提親,齊家人都挺……挺為難他的……我想那一大家人,都不是什么好相與的……”
她還是老樣子。
十五年,習慣了,做什么事,瞻前顧后,謹慎再謹慎,唯恐行差踏錯,更多的時候,便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惹些麻煩,自然不會出錯。
這很難改過來,徐月如清楚,齊明遠也明白,所以夫妻二人才更心疼。
徐月如把手上筷子放下去:“如今不一樣了。”
她給溫桃蹊遞了個眼神去,溫桃蹊立時會意,忙說了聲是呀:“從前他們欺負齊家兄長孤身一人,縱使考取功名,可作為齊家子孫,他們拿捏兄長,轄制兄長,兄長也無法,不然一個忤逆不孝的罪名扣下來,兄長名譽受損,來日仕途必然也要受損。
可如今兄長成家了,好些事兒,就不一樣了呀。”
她小腦袋一歪,夾了一筷子的筍片,放到林蘅面前的小碟里:“有嫂嫂在,姐姐還怕兄長吃虧呀?”
徐月如怕林蘅心里過不去,便裝著樣兒想哄她,把臉兒板起來,虎著臉:“你這丫頭,我倒像是個潑婦,難道是到人家家里去逞威風的不成?”
林蘅果真噗嗤一聲笑了:“便說你素日喜歡胡說的,嫂嫂也是齊家婦,能拿人家怎么樣?”
父母雙親不在堂,便是長兄為父,長嫂如母。
至多……
至多齊家人看在嫂嫂的出身上,不敢輕易得罪而已。
只林蘅又始終都覺得,這還是為了她。
她從來不希望因自己一己之身,為別人帶去諸多麻煩。
于是她又擰眉:“我還是林蘅,不成嗎?”
徐月如有些犯難了:“倒也不是不成,只是若有齊家女這個身份在,更名正言順。蘅兒,你要知道,你十五了,在林家這幾年,張氏心壞,耽誤了你的婚事,現在回了我跟你哥哥身邊兒,我們自然要為你操持的。雖說有我和你哥哥在,等去了京城,咱們擇定個日子,你認在我母親跟前,往后一切都更順遂,可終究,這談婚論嫁,門當戶對,咱們總還是希望要一個名正言順,是不是?”
她怕這話說的林蘅心里不好受,盡可能的委婉又和軟:“誠然如今這樣也好,反正無人敢小瞧你,等去了京城,一切安定下來,我帶你到宮里去見識兩趟,有我在,誰也不敢小瞧了你,你要真覺得去齊家很為難,我再與你哥哥商議。
不過這齊家的家產,你哥哥還是要去拿回來的,最多等去了蘇州,你不與我們一起去齊府就是了。”
林蘅心下一緊:“那……”
她捏著筷子的手,也跟著緊了緊:“嫂嫂是覺得,認到齊家,更好些?”
徐月如噙著笑:“這是自然的,咱們與林家人,是托了齊家之名,把你給尋回來的,為免將來節外生枝,自然是認回齊家去,才是最好的。你若是怕麻煩,或是怕齊家人說話難聽,不想出面,此事我與你哥哥辦妥了就是,可你要是覺得,為母親只故,心有芥蒂,那咱們再從長計議?”
總之,一切以她為主就是了……
林蘅略一低頭,旋即又笑了:“那我聽哥哥嫂嫂的,便認做齊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