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嫂還是在這兒陪著姐姐,我去應付了張氏,打發她走吧。”
徐月如瞇眼:“只怕你應付不……”
“我又不近她的身,她能拿我怎么樣?這是我的宅子,她要在此處撒野,大不了我差人報官去。林家如今這樣子,她還敢驚動官府不成?”
她深吸口氣:“不曉得她是發什么瘋,又要來鬧,但總是為了姐姐才來到,見了阿嫂,只怕有許多的話,阿嫂是體面的人,難道在府門口與她理論去?”
徐月如往回走了幾步,揉了她頭頂一把:“那你去,只是自己千萬小心,若應付不來,便不要理會她,只管回來,吩咐了門上的小廝,攔著不許她進,再有厲害的,叫人來告訴我,我來應付也成,或是依著你說,只管去報官,且看她要如何。”
溫桃蹊欸的一聲應了,就要出門,林蘅嘴角動了動,只是她走得快,轉眼的工夫,就只余一道背影了。
林蘅抿唇:“怎么就是不肯放過我呢?”
徐月如聽她嘆氣,不免又要安慰:“有些人是這樣的,你從前還做林家的女兒,事情沒鬧開,她好歹有個避諱,如今都說開了,各自撒開手,她豈不越發要發瘋。林舟死了,那是她的長子,是林家的嫡長子,從前又很出息,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咽不下這口氣,自然要找人撒氣——”
她頓了頓,做深呼吸狀:“咱們在杭州留了許久,她恐怕以為,是你哥哥秋后算賬,在與林家清算,將你的出身與林家徹底切割之后,打擊報復,才致使林舟下獄,又橫死在大牢之中。”
林蘅眼皮一跳:“可不是說,是他伙同章延禮算計人家林掌柜,鬧出了人命的嗎?”
“知府衙門是這樣定罪的,可信或是不信,是張氏的事兒,她一味覺得是我們設計陷害,難道咱們還去與她理論,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不成?”
她拍了拍林蘅手背:“你不要想這些了,橫豎我瞧著,林舟這一出事,這月底林家老太太的大壽也未必做的起來了,嫡長子沒了,一家子都沒那個心思,老太太只怕也不好……”
她又頓聲:“還是等你哥哥從外頭回來,商量一下,定個日子,咱們準備動身,杭州是不能再留了,張氏如今沒了兒子,發了瘋,你又不是天天待在府里,萬一哪一日叫她給撞見,再弄傷了,劃不來。等定好了日子,我陪你去見一回林家老太太,往后……往后就各過各的吧。”
林蘅卻搖頭:“嫂嫂既然決定了,那咱們商量著啟程便好,祖母……我不去見了……”
她聲兒嗡嗡的:“大……林大公子沒了,祖母一定很傷心,見了我,想著來日便是生離,白叫她老人家更添一份兒傷心罷了。等去了京城,一切安置妥當,托人給祖母送個信兒,也就是了。”
徐月如怔了怔,倒沒料到她這樣想,不過見她不再追問張氏為什么此時出現在這里,又暗暗的松了口氣,心下想著,真的要早日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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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桃蹊一路出府,張氏還呆呆的站在府門口,見是她出來,眉目一凜,就要沖上前去的。
白翹和連翹先就往她身前護,門上的小廝們有了上一次張氏來廝鬧的經驗后,這回倒是學乖了許多,張氏剛一挪動,他們就攔住了。
張氏勢單力薄,再近不了前去,只能咬牙切齒,憤恨的盯著溫桃蹊:“林蘅呢?林蘅為什么不出來見我!她心虛——養不熟的白眼狼,是她害死我的大郎的!”
“張夫人,我勸你慎言。”
溫桃蹊淡然一眼瞥過去,不含溫度:“林大公子是死在牢獄之中的,今早我聽聞此事,也為林家而可惜,可你紅口白牙要誣陷我姐姐,那咱們不妨到知府衙門的大堂上去分說分說。”
“大郎沒了,消息是衙門里的人送回林家的,你怎么會知道!還敢說不是你們?”
張氏急的直跺腳:“你不要得意,天道輪回,你們害死我的大郎,早晚——”
“是,天道有輪回,人在做,天自然在看的。”
溫桃蹊沒容她叫囂出后頭的話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林大公子從前種惡因,如今自然得惡果,張夫人,他因何入獄,你心里沒數嗎?還是說,非要叫我把話說明白,叫世人都瞧一瞧,你林家的嫡長子,都做過什么樣的齷齪事?”
張氏起先叫她的氣勢給唬住了的,旋即反應過來,冷笑一聲:“你敢嗎?”
“你覺得我敢不敢?”
她是冷靜的,與十四歲的年紀,顯然不符的冷靜。
就那樣靜靜的站在府門口,張氏卻猶豫了。
她一時擰眉:“你當然不敢!”
“那你可以試試。”
溫桃蹊咂舌:“你安生家去,我當你今日沒來過,可你還要在我府門口丟人現眼,胡攪蠻纏的纏鬧,卻要想想清楚,林舟做過的那些事,鬧開了,你林家還怎么在杭州立足,林放和林齊,將來還怎么人前行走,至于林薰和林縈——你們家里教子無方,連嫡長子都是個齷齪卑鄙的無恥之徒,更何況底下的這些弟妹們,自然更沒有一個是好的!”
“你——”
張氏指尖兒顫抖著:“你用不著威脅我,溫桃蹊,你叫林蘅滾出來見我!大郎死了,我還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的,魚死網破,你們不讓我好過,害死我的大郎,就是要逼死我,你們也別想有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