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明明白溫桃蹊的意思。
小姑娘心里堵著一口氣,嘴上說的再好聽,見了趙珠,也難免忍不住。
可她素日里從來是最好說話,脾氣也和軟的,底下的丫頭婆子,從來不肯拿捏半分。
如今來了個趙珠,身世這樣可憐,她反倒沒個好臉子,恐怕徐月如也看出端倪了的,只是到底不如林蘅與她關系這樣要好,不好多問罷了。
然則林蘅問了,她總要尋了由頭敷衍過去,免得叫人起疑心。
于是他又接上前頭的話:“林姑娘大概是覺得她可憐,便忽略了些細節的。”
林蘅啊了聲:“細節?”
“她進了門之后,看起來是謹慎小心的站在那兒,可一雙眼睛就沒老實過,四下里掃量,偏偏又不敢落在實處,看過一眼,匆匆忙忙又把目光挪開,分明是生怕你們瞧見。”
陸景明起了身,從西墻邊兒挪到前頭去:“她既是隨樂鎮人,怎么不知隨樂鎮上的百年老店?這小小的縣鎮,又不似歙州杭州這樣的大城,百年老店多的是。”
話是這么說的……
林蘅去看溫桃蹊:“你也是覺得她古怪,才隨口敷衍?還是你沒打算留下她了?”
“留不留下她是后話,我也就隨口一說,她總不能給她爹服著喪來伺候我,她若不肯換下那一身粗布麻衣,我當然也不強求,但我看她倒是很迫切的想留在我身邊。至于說別的……”
溫桃蹊怕說的多了,林蘅小心,越發擔心。
接下來的幾個月,要去蘇州,要去京城,趙珠跟在她身邊兒,林蘅日日都能見,若然防備心太重,過分的驚著了人,反而不好。
于是她收了收:“要說小姑娘家不怎么常出門,她爹為著她生的好,怕她在外頭被人欺負,她真不知那百年老店在哪里,勉強也說得過去,這倒沒什么,就是她一雙眼睛不安分……我是看在眼里的。”
林蘅哦了兩聲:“那要不然,打發了她?”
溫桃蹊笑著搖頭:“你瞧她那架勢,我才說若不然她可自行離去,她又是跪我又是求我,橫豎也是咱們瞧著,萬一是瞧錯了,冤枉了她呢?且先這么著吧,等過一陣子,再看看就是了。”
“那……”
這程子出事,實在是出怕了。
林蘅自己如今是一身輕松了,就開始操心別人,而這個別人,剛剛好,眼下只有溫桃蹊一個。
她出了幾次的事兒,連陸景明都尚且沒查到什么蛛絲馬跡,可見想要對付她的那個人,深不可測,這怎么不嚇人?
本來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兒,又那樣可憐的出身,林蘅根本沒多想的。
這會兒叫陸景明和溫桃蹊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反倒說的她心里慌慌的。
溫桃蹊見狀,白一眼過去,顯示出她的不滿來。
陸景明:“?”
他是有些難。
他的小姑娘真的好難伺候。
于是他只能再去寬慰林蘅:“她既高興把人留著,也無妨,我先打聽著,若有了不妥的,再現打發走也一樣的,若是沒有不妥,那丫頭要是個伶俐可心的,留在她身邊,不過多養個人而已。”
林蘅這才稍稍寬了心,眉眼間舒展開來。
溫桃蹊捏了捏她的手:“你看你這好日子還沒過上兩天,就操心這個,掛憂那個的,再說了,這趟我跟你一起去京城,是要住在你們府上的,茯苓跟著我,那不還是阿嫂看著,阿嫂火眼金睛,她還能在阿嫂眼皮子底下翻天不成?我都不怕,你擔心什么。”
陸景明原本松了口氣,見兩個姑娘說話,打算出去的。
這會兒聽了這個,騰地又站住,猛地回頭去看她:“你要住齊府?”
溫桃蹊被他問的莫名,也一愣:“要不然我睡大街上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