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搖頭:“倒不是知道什么,只你想去,他要知道了所謂奪香殺人,不過是個騙局,二十年來,叫蘇徽玩弄于鼓掌之間,耍的團團轉,他就甘心了?”
那是不能甘心的。
這種事,不是隨口一句玩笑就能遮過去的。
中間橫著十幾條人命,那都是林月泉的骨肉至親。
被這樣子欺騙,利用,甚至于,蘇家的命案,和蘇徽說不得大有關系——他既然是聰明人,難道想不到這一層嗎?
蘇徽養了他二十年,難道真是什么大善人嗎?
若真是心存仁善之輩,又怎么會一味地挑唆著他去尋仇報復。
甚至于為他鋪平這條復仇之路。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在利用他而已。
既然從一開始就全都是錯的,那最根本上的那個因,又怎么可能是對的?
溫桃蹊拉平了唇角:“蘇徽一樣可以為他帶去名利,讓他站上無人之巔,居高臨下的俯視蕓蕓眾生。”
“復仇?”
“現在想想,這話多可笑。”
溫桃蹊冷笑著:“按照他所說的來回想,蘇家慘遭滅門時,他尚在襁褓中,奶娃娃一個,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記得的。”
“現在扯出骨肉血親,其實真的有那么親嗎?”
“老人們常說,生恩不及養恩大。咱們瞧著,他跟著蘇徽,說不定是認賊作父,可于他而言,一個蘇徽,怕不是比他蘇家十幾條人命都來的緊要。”
她有些偏激了。
陸景明半蹲下來,在她臉前,一抬手,去捏她臉頰:“橫豎他來了京,回頭也總要見面。發生了這么多事,彼此心照不宣而已,他做過的,咱們知道,咱們心里有數的,他恐怕也清楚。”
“打了照面,總有話說。你氣成這樣,值當嗎?為了這種人,氣壞自己,最不上算。”
“再說了,這些話,跟我抱怨一通,倒沒什么,可到了你二哥面前,到了林姑娘徐夫人面前,倘或心中不平,憤懣難抑,一時說漏了嘴,叫他們追著你問,你怎么糊弄敷衍?”
溫桃蹊一撇嘴:“你就是跟他打了照面,也少搭理他吧。知道他狼子野心,不是什么好東西,三句話里兩句半都是坑,等著人往里跳,最好就別搭理他,且看他怎么折騰去。”
陸景明淺笑著:“是,都聽你的,我不去搭理他。”
“你也別多想了,他認賊作父也好,知道了真相,蟄伏在蘇徽身邊,想在蘇徽身上討回個公道也罷,跟咱們又有什么干系呢?”
“是沒干系,他別來禍害我們家,就一切都好說。不過——”
溫桃蹊心下有些惴惴不安,反握著他的手,手指尖在他手背上來回摩挲著:“他也要來選皇商,你就該是他最大的對手,我怕他對你不利。”
之前在杭州,不就差點兒著了林月泉的道。
要不是韓大人尚有一絲良知,未曾與蘇徽同流合污,再加上陸景明身上帶著謝喻白的一封書信,后來又有齊明遠夫婦往杭州去迎林蘅,且陸景明他自己也籌劃謀算,才總算是將此事抹平了去。
要是一開始沒有謝喻白那封信……
“我知京師重地,輪不到他放肆胡為,可他身后如今又憑空多出個冀州侯。”